李歌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淮栖,那个机关小猪零件一直被他贴身带着,怪扎人的,可他舍不得放在别处。
他跟着爹和无尘叔离开军营一年,没有一天不想念淮栖,后来爹说要他和妹妹去浩气大营正式入伍,跟着凌将军习武从戎,他连想都没想就撒着欢应了,兴奋得好几宿睡不着觉,那时候他就想,若是能再见着淮栖哥哥,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他了。
可现在他就坐在这里,近在咫尺望着淮栖疲倦的身影,却连伸手摸一摸他发丝都不敢。
淮栖哥哥平时那么清冷,一定不喜欢他这样的糙汉子动手动脚,营里的同僚平时野惯了,玩起来总是没轻没重的,万一弄疼了淮栖哥哥可怎么好?
长大之后,他渐渐不再敢像小时候那样动不动就扯着淮栖衣袍撒泼打滚,偶尔碰触到了也莫名觉得心慌意乱,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不记得了,也没有刻意在乎过。似乎短短几个时辰,大家都在跟他说同一件事——去留意那些不曾留意的。
仿佛一夜之间,一切的顺利成章都被推翻了,每个角落都叫嚣着危险的噪音,他听不懂,也听不清。他找不到头绪,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思考,自己营房里还藏着准备要送给淮栖的白豹子牙,房后水缸里还养着淮栖最想要的金蟾,他贴身口袋里那根机甲零件还一如往常扎得他又痒又痛,到底有什么开始不一样了?
淮栖会离开他么?
李歌乐小心翼翼抬起一只手来,绕着淮栖头顶的轮廓,离开寸许做着抚摸的动作,却颤抖着不敢真的贴附上去,他眨眨眼,停在某个尴尬的姿势,突然觉得心底某处沉闷地疼。
鸡叫了第一声,李歌乐咬着牙,对着淮栖安然的睡颜落下泪来,却连一声抽泣也没有发出。
淮栖被月冷西罚抄药典,禁足在军医帐已将近十日,李歌乐便寸步不离守了他十日,吃喝用度一概揽下来,极尽所能照顾着也算无微不至。期间月冷西并不常露面,偶尔来过几次也始终没什么笑意,无非检查淮栖抄写及日常功课,或是替来看诊的病人把脉开方,总是一副气没消的模样,也不说罚到何时算完。
淮栖几天来战战兢兢,倒是不敢再出去了,李歌乐看他实在闷得受不了,就扯着他在院子里坐一会儿,下下棋,弹弹琴,有时也练枪给淮栖看,反而比之前还亲近些。
能这样陪着淮栖,李歌乐是很快活的,没几天就将大人的话都扔到了脑后,绞尽脑汁想着怎么逗淮栖高兴,只觉得前几日那些担忧都是子虚乌有,淮栖哥哥怎么会离开他呢?他们在一起都十几年了呢。
可还没等他继续得意忘形,淮栖便靠着门框笑嘻嘻看着他说了一句:
“有个弟弟其实也挺不错的。”
饶是李歌乐再蠢,也大抵知道情人和兄弟是不同的,他总是一遍又一遍跟淮栖表白,奈何淮栖每每笑得一脸清澈笃定是李歌乐自己没搞清楚,李歌乐怕说恼了又撵他走,只好一次次作罢。
可同样的情形持续太久会变成定式,这一点李歌乐心里是明白的。因此当他又一次惴惴不安跟淮栖说“李歌乐真的只喜欢淮栖哥哥”的时候,淮栖终于皱了皱眉头,露出一脸不耐来,瞥了他一眼道:
“你烦不烦啊,就跟你说我指的不是你这种喜欢,好,你既然这么喜欢我,你倒说说,除了玩玩闹闹的,你还想做什么?”
李歌乐张张嘴,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他忘了想这个问题,师父似乎也问过他,可他一直没觉得在一起玩有什么不好。
还能做什么?
淮栖噗嗤一笑,蜷起手指来“吧唧”一声弹在李歌乐脑门上,懒懒道:
“弟弟可以有很多哥哥,可是心上人只有一个,你懂吗?”
李歌乐揉着脑门,委屈地扁扁嘴刚想说懂,屋后传来一阵闷笑,紧接着便有个人藏不住笑意地开口道:
“连心上人都有啦,小淮栖。”
淮栖和李歌乐同时顺声音往过看,只见沈无昧笑得一脸狡黠由屋后绕出来,眼珠滴溜溜转在两个孩子身上,促狭之意溢于言表。
李歌乐到没什么,傻呵呵唤了声“沈叔叔”,淮栖却登时羞了个大红脸,头也不敢抬,低低道了声好,便不肯再开口。
沈无昧乐的很开心的样子,弯下腰蹲在两个孩子中间,上上下下打量淮栖的尴尬模样,拍了拍李歌乐肩膀道:
“月大夫还担心你俩会不会吵架,我就说他多虑了他不信,你看看,这都开始谈情说爱了,哪里吵得起来?”
淮栖听了这话脸红得更厉害,扭着头嗔了一句:
“沈叔叔您别乱说,孩子的玩笑话何必当真,我逗着他玩的。”
沈无昧嘿嘿一笑,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冲淮栖猛点头,惹得淮栖又羞又恼,差点起身要走,沈无昧知道这孩子性情像极了月冷西,一向不爱调笑,真玩大了少不了又被月大夫奚落,连忙扯住淮栖袖筒赔笑道:
“别别,你若恼了月大夫可饶不了我,你师父挂念你,要我来带你们散散心的。”
听了这话淮栖才停下,转身盯住沈无昧,急急问道:
“师父他不生气了?”
沈无昧笑着点点头,轻轻拍拍淮栖脑袋,柔声道:
“你师父一直记挂你,饭都吃不下,罚了你这些时日,他自己也像受罚似的,你明白他有多疼你,怕你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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