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风沐沉默了相当漫长的时间,抿住唇审时度势权衡利弊。
朗诗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氛,条件反射的想要抱紧怀里的猴子。但他刚才在取药时,把猴子忘在了走廊上。
朗诗幼小的胸腔内填满了慌乱,他下意识的靠近屋里最陌生的许风沐,侧身整个贴着他。
许风沐感受到男孩轻微的依靠,愣了会,确保身体没有惯性排斥,才略微弯下腰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下。
“情况我在路上已经告诉穆瑞了,没提你,剩下的全部由他负责。我不是警察,调查的事情跟我无关。”
“你会啊,即使现在不会,迟早也会去查的。有些条件反射已经在你身体里埋了根…”朗歌说话的语气即平又快,完全没有寻常的轻佻。从许风沐的角度,能看到他嘴角还挂着一丝毫无温度的笑容,“涂宏志死的时候,你先去调查了尸体,才去安慰涂南。刚才在殡仪馆,你几乎是发现异常的下一秒就打开了袋子…虽然你在警校只有半年,但学到的刑侦意识已经成为本能了,对吧?”
许风沐无言,他意识到或许刚才真应该听朗歌的话直接离开。
“比起穆瑞,你才是正义感罪过剩的那个。放眼东平没几个人能在拳脚上赢你,但你挨打比打人的次数多,懒得寻仇报复,也从来不会下狠手要人命。在顾爷手底下混成他半个儿子,却不肯接手任何地盘。甚至在高中毕业以高分报考警校,勤奋努力奔着奉献祖国…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一个跌打滚爬长大的男人,会活成你这副骨子里透着热的模样?”
他说的没错,但听在许风沐耳中满是讽刺。
确实他所做和将要做的事,跟他过往的经历都太不搭调了。
许风沐拖着小累赘朗诗挪过去,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你还是先吃药…”
“沐爷,”朗歌慢慢动了下手指,谨慎地把四根指尖覆盖在他手上,“你要是长在郑家,或者是普通的家庭,现在会变成怎么样?”
许风沐手指细微的颤了下,如果不是杯子里的水荡起涟漪,朗歌甚至都感觉不到他肌肉的收缩。
是生理反应?还是刚刚的问题触动到他某根神经了?朗歌慢慢直起身子,视线顺着他的目光爬过去,试图从眼睛里判断出这个人的情绪。
许风沐曾经也在绝望崩溃时想过随遇而安,陷入沼泽深处最深的污秽里,成为东平城最顽固的毒瘤。
可每当真真切切感受到人类濒死的腥臭时,他从内心深处感到排斥和憎恶。
他可能做不到揣着毫不中用的正义感一头扎进满腔热血。
但他绝对做不到让双手沾满魂魄,怀着恨意用罪恶制裁社会。
许雯说:你的顶天立地不是为了践踏漠视世界的规则,而是为了能够在所有逆境中保持自我。
他努力变得强大,只是为了在最严苛的条件下,也能将自己的意志坚持到底。
许风沐试图从记忆里搜索,翻找出最早跟意志有关的讯息——
“世界上没有如果,我确实生活在最阴暗的沟壑里。出身是没办法选择的,但是未来可以选择。许雯给我说,”许风沐慢吞吞扯回手,带着笑意的眼底非常干净,瞳孔透着不该是他能有澄澈。他视线垂着,微倾向朗诗,分不清到底是给兄弟俩谁说,“她说,你来到世上,你要看看太阳。”
“太阳…”朗诗听到这个词,明显缩了下。
“我很早之前就想说了,你母亲是个非常好的人。”朗歌费力的笑笑,撑着沙发椅背勉强坐起来,朝朗诗招招手。
朗诗挣扎着放开许风沐的衣角,跟他坐进背阴处的影子里。
许风沐转向他们兄弟,似乎在那瞬间看到他们两个身上背负的枷锁。
“你读过那么多书,应该看过日本作家的一句…”纤长的睫毛挡在朗歌眼睛上,遮住他眼里所有的情绪。他低低说着,声音隔了层雾涩的毛玻璃,“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许风沐站在原地,没有挪动的意思。
沐爷,我已经不敢奢望你能拉我出来了。朗歌无力的想,当他瘫在停尸房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
他这辈子,注定要生活在阴暗笼罩的地方,萧瑟在漫长静寂毫无生息的黑夜里。
“沐爷,我很抱歉,耽误你那么久…”
“我只问一句,”许风沐抿了下唇,“那些事,你参与过吗?”
朗歌脆弱地抬起眼,摇摇头,“我说我甚至不知情…你肯相信我吗?”
许风沐松了一口气。
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轻松下来了。
之前的案子他不愿意调查,是因为涂南。现在的案子,他有那么一个瞬间,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踏进过那间停尸房。
“我信,剩下的话,到时候跟警察说。”他揉了揉被雨打湿的头发,大步走到朗诗身边弯下腰跟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孩说,“你家有没有毛巾?”
朗诗点点头。
“你要毛巾…”朗歌这才反应过来,见到他满身雨水,下线的痴汉属性瞬间回归,“你可以在我家洗个澡,客房的浴室没人用。”
“别,我下午还要去公司,否则郑太子得开除我。”许风沐瞥了他一眼,见朗歌似乎恢复了些,又继续跟朗诗说,“你帮我拿条干毛巾过来,我下次买糖让你哥哥带给你,好吗?”
“好。”朗诗点点头,正准备去拿,又忽然想起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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