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令病愈后,思虑了很久,跟自己两个儿子商议,与其说是商议,倒不如说是老人自己下了决定,他要辞官回乡,司空衍的院士当着也没什么意思,司空茂的军权也没有了,这一家子是时候退出朝堂了。老爷子最后选的是带着一家老小告老还乡明哲保身,为官多年,威严自然是有的。两个儿子自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既然定下了心思,肯定也是思虑明白了,他们做儿子的怎么会有异议。
然后皇帝的案桌上多了一份尚书令的折子,那日景云被叫到殿前,皇帝眼晴看一眼桌案,内侍将折子给太子递过去,太子看一眼,虽说发展有些快,但也是在预料之内,面上却露出一丝惊诧:“司空大人他……”
景既明冲自己的儿子点头,问:“太子对此事怎么看?”
太子合上奏折,恭敬的说:“依儿臣所见,司空大人清正廉明,是大夏的股肱重臣,但诚如老大人所言,天命之年,又遭逢灾祸,身子能肩负的重量有限。不过司空大人是父皇的仰仗的忠臣元老,还是需要父皇决断。廉颇虽老,依旧能越马扛枪。”
景既明看着太子,良久才说,“嗯,你先下去吧,朕会好好想想的。”
太子将奏折交还与内侍,行礼:“儿臣告退。”
之后,皇喻传来:尚书令司空瑾因身体报恙不堪吏职自行请辞,陛下有感司空大人为大夏鞠躬尽瘁,特赐珍宝,修护故乡祠堂宗庙,赐与宅院以颐养天年。
司空大人祖籍湘南潭州,皇帝虽说赐宅院修宗庙,看着是恩典,但离京师千里之遥。这马上又要入冬了,司空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倒也是难为了,还好司空茂回来了,毕竟曾担着威远将军的头衔,此刻觉得分外靠得住。
姚安歌收到消息的时候,心里舒了一口气。可拿出太子给他的信的时候,看一眼,心又凉了几分。揭开灯罩将信纸投入烧掉,沉着脸出了门。慕博衍在自己的院前站着,看着那道身影一闪而过,一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用猜他都知道姚安歌是去干嘛。慕博衍终究是与太子与姚安歌不同,他知好歹,珍惜那些微末的好,想得也是周全,也会狠心,但对着无辜,还是做不到那般杀伐决断,骨子里还是有些一副软心肠的不称职的恶人。
得了皇喻,司空家的人收拾得差不多了,仆人奴婢遣得也差不多了,剩下跟着的都是入府几十年的老人了,都是亲近的人,也没别的地方好去,就带着吧。所有的东西,也就五六辆马车。司空瑾是自己请辞,皇帝又赏宅子又修祠堂宗庙的,也算是荣归故里了,只是人走茶凉,最后来送别的只是零星,树倒猢狲散的道理大家都懂,只是看着还是有些凄凉。魏弘与司空茂的交情在,为人重情重谊,送到城门口才算罢了。
皇帝在宫里,突然就有些感慨了,如今司空瑾也走了,突然就重重的叹了口气。冒出一句话,也不知道是问谁:“有些时候,朕是不是也会做错?”
边上自然是没有人敢回答,在皇帝边上伺候多年的张端向旁人使了眼色,那几个人便退了出去,才小声笑着说:“皇上这是从何说起呀。”
景既明身上的龙袍明晃晃的,那五爪金龙端的是威风凛凛,可头上青丝白发混在一起,脸色虽然看着不错,脸皮却有些垮,额头眼角的皱纹已经刻得深了,一双有些混沌的眼珠盯着张端好久,看得张公公脸上的笑都僵了,才听皇帝缓缓的说道:“司空爱卿是朕登基之后提上来的第一批大臣,这么些年为着朕,为着大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那么离开。是不是已经启程了?小张子,你再去库里挑几件东西,送他一程吧,也算是为了朕与他君臣多年的情谊。”
张端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的神情并没什么不同,心里揣测着这天子说的送究竟是一个怎么送法,还是躬身道:“奴才遵旨。”
皇帝也是老了,心也就没那么硬了,这个世上与他关联的人越来越少了,便会想着那些个旧情,司空大人倒是明白人,所以才会什么都不说,只是投书求去。
张公公是三更了,快四更天才回的宫,这个在宫里待了快一辈子的老人,一向的礼有度,回来的时候却发丝混乱,衣衫不整,神情惶惶,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了皇帝面前。惊了皇帝和妃子的清梦。
景既明安寝前交代过,张端回来让他马上来见,此时见他这个样子,一下坐了起来,叫宫娥妃子都退了下去,问:“怎么了,司空瑾有什么不满吗?”
张端整个人还在发抖,身子扑在地上,声音都在发颤:“回皇上,奴才半路遇上一伙黑衣人,武功甚是了得,不知道是何来路,与奴才缠斗了好久,奴才带去的羽林卫都折了好几个,奴才以为就会那么交代在了那,再也见不着皇上了,谁知突然那群人就撤了。虽然不明所以,但奴才想着,天已经晚了,司空大人应该也找地儿歇息了,便想着去撵上他们,不敢耽搁,可是奴才赶到前面小镇上,寻了好几家客栈都说没有见过那么一行人,奴才想着可能是天黑了,没赶上宿头,便想着往回寻,破庙什么也都看看,岂料真让奴才寻到了……可谁知……会是那样的……场景……”
景既明有些急了,尽快问道:“到底怎么了?”
张端回忆起那副场景,月光下的人间却与阿鼻地狱无二:“司空大人一家几十口,全死了,死在了一座破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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