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腰下来,舀了一手的水往外掀开,“说好了来看花的,什么都没看着,尽受你母亲的气了。”
“公主。”身后传来他隐忍忐忑的声音。
任长乐应了一声,只听他犹犹豫豫道:“你方才唤我什么,能……以后都那么唤么?”
她疑惑地扭头,仰起目光,程令斐背着双手,躲闪着拗过头去,映着旭日骄阳,满院里碧色的阴翳浮光,白皙的脸颊宛如一尊细瓷梅瓶,手感一定不错,公主大笑,“程郎?你喜欢这个?”
程令斐听她一副取笑的口吻,真的好想回两个字:讨厌。
任长乐洗干净手,从浮桥上立起来,笑靥如花,“这么小的要求,本公主当然满足你。”说罢,她轻轻靠过来,旖旎而狎昵地环住了他的腰,“程郎啊……”
程令斐想笑又不敢露齿,便轻轻低垂了眉眼,全是幸福的喜色。
水榭上头有矮矮的一截雾水,浸湿了任长乐的罗袜,程令斐想抱着她上台阶,又生怕唐突佳人,任长乐见他进退为难,左右不是,笑着拉住他的手往岸上走,两人沿着斜斜栽着的小灌木往上,程令斐又害羞地耷拉着头,手指飞快地拨动着。
任长乐疑似在看路,实则一低头,水光粼粼的湖面,清晰地映着男人羞臊的神情,嘴角便弯了起来。
上了岸,两畔都是莺啼婉转,程令斐见任长乐没心没肺地深嗅着花香,心中想到一事,不免难安,“萧战他,死了。”
任长乐藏在薄衫软红绸袖里,那双指骨精致的手微微颤抖,她讶然地睁开眼睛,“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这事程令斐才从父亲口中得知,是任胥在渭水一举歼灭了萧战的死士和骑兵队,想必旁人顾忌任长乐与萧战一道离开长安的往事,不敢将此事报给她,程令斐猜测她不知道,一问之下果然如此,看她模样,程令斐面容一沉,酸水汩汩地冒了起来。
任长乐早猜到任胥不会放过萧战,没想到最后他真能将萧战斩落马下。
数月之前,她在军帐之中孤立无援,萧战欺她,用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吓唬她之事还尤在眼前,他就是个嗜血无心的恶魔,任长乐做不到原谅,但也说不上恨,终归是她自己错把鱼目捧成珍珠,错看了萧战。
任长乐不悔无怨,见他不答,便猜到了,“任胥做的,在回长安之前?”
这消息她现在还不知,那应该发生了不久。
程令斐点头,俊容微白,声音喑哑的发出一个“嗯”。
任长乐焉能不知他的心思,骂道:“疑心鬼,我从跟了你之后几时提起过萧战,这回不也是你自己先说的?不知道你怎么还不高兴了,你再胡思乱想,我现在就走了。”
“我从跟了你之后”,轻飘飘几个字让程令斐骨头酸软,他没骨气地傻笑起来,“不,别走,我不乱想了……我保证。”
任长乐翘起了嘴角,踮起脚吻他的的鼻翼,男人俊挺的鼻梁宛如山峰般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冷,可他这个人丝毫都不冷,程令斐脸红心跳地接受公主主动索吻,被动地被分开唇,任长乐尝了一口,就分开了,程令斐喘气都不匀了,脸憋得通红。
男人像个被蹂.躏了的小娘子似的,眼睛蘸了水一般瞅着自己,乖驯而体贴,任长乐表面嫌弃,心里却是甜的,连换气都不会的男人,到底是有多纯情啊。
六月初,榴火正艳。
长安城里大波文人贤士被贞贤太子放逐边疆,被迫亲眼目睹了这场大梁开国以来最大的战役,内忧外患、波谲云诡之后,大梁新的篇章也亟待翻开。
平南王开关之后,羯人长驱直入,骑兵闯入大梁境内便开始肆意侵扰,平南王与羯族可汗一丘之貉,摸索至玉门山外,两股势力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幸得盛昀率军严防死守,带领定远侯部下万余人拒敌三万。
但这根本不够,敌方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盛昀率军抵抗,平南王痛失爱子,亲自领兵,这战打得火热,后防交给了萧齐。
于是盛曜携部将出关,单骑冲入平南府,萧齐打点人手,两方在酒楼见面,盛曜直接开出了任胥给的条件,萧齐应许,于是双方合谋。
第62章
盛曜所见的萧齐远不如传闻之中软弱无能, 漆黑俊冷的眸,像两柄藏于刀鞘之中利刃,盛曜虽不说心悦诚服, 但也存了敬畏之心, 与他签订的盟约,开出了丰厚的条件。
萧齐回城点将, 将平南王府团团围困。
王妃惊诧,“儿, 你要造反?”
两个平日侍弄花草的兄弟也目瞪口呆, “王兄, 父王平日里待你不薄。”
萧齐肃然地挥手,命人将一帮平南王府家眷扣押,平南王妃怔愕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仿佛怎么也想不出有朝一日他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难道就为了区区一个侍女,她不过赏给了萧战,也不是自己逼死的她, 萧齐竟要犯上弑母!
萧齐神容不动,将一应家眷押解入狱,凭借世子身份, 镇住了平南王府,另撰写一篇讨伐檄文,命人传入平南王军中。
平南王看罢萧齐来信,先是惊愕, 最后悲恸而后悔地仰天长叹,“最后负我者,竟然还是你。”
他偏疼四子萧战,旁观者怕是早已看出他有废嫡立庶的心思,萧齐自幼心思细腻,敏感多思,他自然也清楚,可大敌当前,平南王以为,萧战既然如今已死,大儿子的仇恨之心迟早要收回来,他会回到自己阵营。
毕竟,只要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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