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朝暮想要的,是那种刨去一切外界压力的公平的比斗,要做到这一点,往往都是关系不远不近的君子之交。他总不能直接奔上去地痞流氓一样拍着人肩头儿说:喂,小子,上一世我被你坑死了,这一世兄弟大度,没有让你个杀人犯赔命的意思,就是憋了口气不吐不快,想找回场子。怎么样,比一场呗?
不说顾疏怎么反应,这种类似于顾禺调戏美女的行径,他就干不来。顾疏不愧是私生子,顾家血统本就优良,要不连顾禺那败家子儿正经起来也一副人模狗样呢,何况顾疏他老妈做人小三的,全靠一张脸活,这杀人犯生来就脸蛋儿骗死人。偏那家伙心机深沉,明明狼子野心,面上还一副要搭不理爱死不活的豁达样儿,可上辈子斗了一世,殷朝暮最明白顾“豁达”内里可一点儿不豁达。
不仅不豁达,疑心病还重得很。他要这么开门见山c,ao着手把话一搁,那行了,顾“豁达”被害妄想症不犯了才怪。殷朝暮有些犯愁,怎么和一个单亲家庭出身、聪明的得吓人、心冷得吓人的孩子建立良x_i,ng竞争的关系?
难道还要先装作朋友打入敌军内部吗?他一想这念头就犯堵。
明明给他把刀子,他也是能犹豫三秒果断c-h-a进顾疏胸口的。
收拾好床铺,殷朝暮坐在床上环顾四周,他的舍友现在还没到,估计今天是来不了。于是自己拿了饭卡套上件外套就出了宿舍,这时候将近饭点儿,而且他心潮起伏,总想着在校园里故地重游一番。
学四楼再往过,就是美术楼。美术楼不同于普通教学楼,因为涉及到采光,掌权的又都是些搞艺术的先进分子,听说美院院长豁出去一锤定音,敕巨资大手笔打造了这么一座纯玻璃外观的不规则建筑。此时盛夏刚过,他们美术楼楼层越高就越晒,再拿空调一吹,冷热交替难受得很;反之底层则清幽y-in凉,一层更是只有办公室与大画师的专有画室。在他们美院,有能力的学生都能得到一间自己的画室,而顾疏当年凭借入学考试时的画作甫进美院,即拥有一层一间采光良好的宽大画室,可见其于绘画一道,天赋之高。
当年还是缺乏历练的大少爷的殷朝暮,就是在这条路上,透过玻璃窗看到了自己的画像。
顾疏素来小心谨慎,美术楼也一向挂了厚重窗帘以确保作品不会外传,那一天只怕顾疏心神有些不属,可谓千年难得一遇,竟偏偏叫殷朝暮撞上了。撞上不说,还偏生他刚刚对顾疏的某些做法极为不满,当下气火上涌几步进去把画册取了出来。他就想着姓顾的明明和他不对付,偷偷摸摸画他肖像定然也是居心叵测。总之当年在殷大公子眼里,顾疏那小人任何举动都是两面三刀、不怀好意,如今这般隐秘行事,多半也是要背地里搞y-in谋。
初出家门的殷公子在殷夫人眼皮底下窝囊了十八年、也憋屈了十八年,这一放出笼子,正好把他满腔的纸上谈兵拿出来练练。他也不想想,真要搞什么y-in谋,能被他这绣花枕头大草包发现……现在回头瞧瞧,当然对顾疏的看法仍然保持五十年不动摇,他的错误在于证据在手,揭发的方式有些激进了。
也是他年轻气盛目下无尘,竟挑了个最激烈的法子打击报复。
顾疏那时就是中午去食堂吃点饭,门也仅仅随手带上,若非两人都有些失常,事情也不会那么快就僵化。殷朝暮至今都记得,自己冲进食堂当着所有师生面儿、大声斥责顾疏私下画他画像时,那个一直云淡风轻的脸上透出的死寂,也忘不了当他把画册撕毁时,顾疏看他的眼神。
真是的,现在一想根本就是个大悲剧,他之后也曾后悔得要死要活,就为了一幅画这么幼稚的事情,竟然招惹上那么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上辈子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一幅画引发的血案啊……
不过顾小人水平也没高到哪里去。其实殷朝暮总觉得不可思议,他与姓顾的立场不同,也不得不承认那家伙胸襟气度还蛮不错。刚进娱乐圈儿时被前辈百般为难也没怎样,后来大红大紫还扶持了那位前辈一把,一时传为美谈。怎么就到了他这里,一件芝麻大小的屁事也记仇记这么久,最后非把他逼死才痛快。
或许是当时顾疏还不够成熟,也或许就是他倒霉……
美术楼同记忆里一模一样,纯玻璃架构,开阔的视线内凌乱地放着些画架、画板、铅笔、画册等杂物,清风将一缕发丝吹在殷朝暮脸颊上,有些软有些痒,这个角度这间画室,殷朝暮记得清清楚楚。眼前的一切都似乎与那一日重合起来,不同的是,此时这间干净透亮的画室里,一定还没有那本印着无数自己身影的画册……
殷朝暮同学小小得意,这辈子绝不能冲动了。当年他就是太年轻,又加上正在气头儿,白白把这么好一个牵制那死小子的把柄给放过了,之后悔得恨不能一头撞死那个没大脑的自己。唔,当初怎么说撕就撕了呢,手欠,至少也得把肖像权的版权费要过来呀!
他抬起脸,仰角45°,眼中深沉如海。年少不知愁啊~
脚步声越来越近,正沉浸在美好校园生活中的有志青年们笑声爽朗,带着其他年龄段人所没有的青春与风发意气,让殷朝暮这个在港岛商海沉浮数年的老大叔伪青年听了,心里也不禁轻轻飞扬。一树桐叶飘舞,洒了他满身满脸,他却丝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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