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步走过来,将我的拳头拉过来,用两只修长但满是水迹的手整个包住:“那时我就想啊,要是有一天,有人也愿意不计较一切,为我做一些事情就好了。然后为了这个人,我也愿意学习着这样去做。这样的事,虽然不合理,却让人觉得很开心啊。”
塞琉古的嗓音温温凉凉的,像一杯冰水,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显得如此难得。这双细长的碧绿眼眸里带着水光,亮晶晶的。他将我的手指一根根慢慢掰开,然后将自己的手掌整个覆上去。
“巴高斯,我刚刚才发现,原来长到这么大,自己无师自通的事情,除了z_u_o爱,居然又多了一件。”
“是么。”我微微仰起头看他,有雨丝不断落入眼中。
他道:“我一直在期待着,有一天能像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你,把所有想说的话都毫无顾忌地说出来。然后今天就到了。”
雨打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将我的手抓紧,用力握了握,又松开:“真是有意思,维纳斯都从未教会我的事,我现在终于学会了。但是,要离开了呢,巴高斯。”
我不敢说话,怕自己的声音控制不住,漏出一丝哽咽。
我想拉住他,再多看一眼也好,让我记住他。我像大多数人一样,残忍地把他当做“其他人”,可他从来不是其他人,他只是一个人,独特的、跟别人不一样的塞琉古。可我知道,我不可能跟他再说什么了。我明白他的感受,感同身受地明白。
“我不会跟亚历山大有什么过节的,我不会杀他,我也不会参与任何这样的事,我向你保证。所以,你也要好好活着。”塞琉古的声音透过雨声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塞琉古,再见了。”我高声道。
他背对着我,也若无其事地挥了挥手:“再见,巴高斯。”
第78章
一连十几天不歇的y-in雨和瘟疫病痛终于使那些离家太远的男人们的怨气爆发了。一个午后,亚历山大正在帐篷里制定下次朝希发西斯河进发的路线,突然有几个莽撞的家伙在门口大声喧哗起来,被迈兰尼呵斥着堵在了外面。那些人说话粗鲁,我担心会再发生些什么意外状况,不由走近门帘。
“迈兰尼,外面有人吗?”亚历山大勉力忍住几声咳嗽,“有的话就叫他们进来。”
几人推推搡搡地进来了,看衣着,都是百夫长。
一人眉毛边有一道很狰狞的疤痕。一见亚历山大,就从喉咙里呼噜了一声。他看我一眼,又看亚历山大一眼,最终冲他嚷道:“亚历山大,我听说,你还要带我们再往前走?”
“为什么不呢?”亚历山大愣了愣,放下手中的羽毛笔。
那人被噎住,想说什么,又似乎不能下定决心。
另一人终于忍不住了,他从后面挤上前,破罐子破摔地冲亚历山大大叫:“不干了,我不干了!你带其他人去吧!我受够了这种生活,我的士兵都死了五个了!弟兄们成天裤裆里s-hi漉漉的,真他妈见鬼的天气!”
“好兄弟们都死啦,他们打打杀杀那么多年,连块金子边儿都没摸到,就断气了,这样下去,可真没意思!”
“亚历山大,你这伟大的事业,不过是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的苦差事和没完没了的冒险。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受不了了,我要回老家,我那婆娘这么多年不见我人影,我怕她会改嫁!”
“还有我儿子,我儿子恐怕都不记得我是谁了!”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说起来。这样滑稽又粗糙的话原本只会逗人发笑。可是整个帐篷里挤了五六人,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笑出声来——他们是认真的。他们全都严肃地看着亚历山大,帐篷里的嘈杂声响了一会儿,却渐渐弱了下去。伴随而来的是一阵难堪的寂静。
亚历山大看着他们,眼神中露出一丝愕然与失望。他显然没想到他最信任的士兵们也终于有一天也会跟自己想的不一样,会因为这种原因而拒绝他。大概在他心里,他们都是一直与自己相同的一类人。
可亚历山大当然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他只是被这种心思给难为了短暂一秒,稍作思索,就吩咐迈兰尼帮他把那些旅长们全部召集过来。这天的雨依旧很大,每个人过来时都在不约而同地咒骂这烂天气,心情糟透了。亚历山大像往常一样,用他j-i,ng湛的演讲术和十分具有感染力的乐观j-i,ng神给这些人上了一课。
“……我认为,一个有志之士的奋斗是不应当划出一条什么界限的,只是那些导致崇高业绩的奋斗本身可能有自己的极限……”
“……只有不怕艰苦、敢于冒险的人才能完成辉煌的业绩。生时勇往直前,死后流芳千古,岂非美事?”
“……我与你们是苦累同受,祸患同当,福禄同享……”
他说了很长时间、很多可以流传千古的英雄式名言。只是这一次,无论他说的再慷慨激昂,激动人心,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应和他了。长久的沉寂让场面冷却下去。亚历山大有些不耐,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心平气和地说:“如果你们有谁和我意见相左,就在这里说出来吧。”
他重复了好几遍,还是没有人吱声。
僵持的场面让我都觉得不太舒服。终于,在亚历山大几乎快要失去耐心把所有人都请出去的时候,有位胡子花白的老者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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