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仙不答,晏离低头一看,发现他瞳孔里的黑色开始逐渐退去,恢复浅淡的琥珀色,笑意也渐渐消退得无影无踪。
“再会会你吧。”
与此同时,大牢内,荀未发现少年忽然身子一震,紧紧闭上了双眼。
他蜷缩得更紧,把头埋进了膝盖,整个人微微发起抖来。
荀未吃了一惊,几乎要唤来人打开牢门一看究竟,就在这时,李茴忽然又抬起了头来,毫无征兆地。他发散的目光渐渐聚集到荀未身上,接着,正如荀未猜测的那样,露出一个完全不属于小茴式的笑容。
“荀大人,好久不见。”
他这神色和语气一看就知道,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小茴了。虽然荀未尚不知这是怎么做到的,但他不会忘记这个家伙朝他心口捅了一刀的事实。
荀未不自觉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你到底是谁?——这是怎么回事?”
“李茴”好整以暇地拍拍衣服站起来,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就在这短短的路程中,披散的一头黑发缓缓地幻化成了三千银丝。
等到他隔着栏槛与荀未面对面站着时,面前这个人,已经完全不是李茴的样子了,他额头浮现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殷红的印记,白衣白发,连微笑的弧度都未曾改变,完全是记忆中的样子。
荀未不由脱口道:“镜仙?”
第26章 天命(三)
“是我,”镜仙答道。
“你来得比我想的早,”他仔细地看了看荀未的心口,那里厚重的大氅下,还有尚未取下的层层绷带包裹,明明用r_ou_眼是看不到的,这人的语气却有种轻易把他看透的感觉。
“对不住,你伤可好些了?”
荀未最初惊讶过后,反而很快镇静下来。他察觉出镜仙话里的意思,没有露出苛责或是惊讶的神色,脑子里飞速思考了一阵以后,才不动声色答道:“痊愈得挺快,已经无碍了。”
话语虽然平静,他心里可以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也不为过。从方才的对话,现在可以肯定两件事。一是此前李茴的种种不对劲,不知所谓的话语,正是出自面前这个他为数不多能记得的神明。二,那把不是凡铁的匕首,刻着天庭的仙籍印,贤王莫名其妙的栽赃,背后千万步的算无遗策,他早该想到的,除了同为天官者,还有谁能做到。
“这算什么?”荀未轻描淡写问道,“……惩罚?”
他问的是那把匕首的事。说起来可笑,那时也许是刚刚忘却前尘,即便在天庭时,也总有种没着没落的陌生感,好像天上地下,哪里都找不到归属一样。镜仙是他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神,虽然总是笑得意味不明令人不寒而栗,又十分恶劣地喜欢打趣他,可对荀未来说,仅此一个的熟人,在那时候,要不是怕身份不够,太逾矩,他几乎是把他当做朋友的。
现在久别重逢,一上来二话不说就捅了他一刀,就算他再怎么拿天机难测天命难违来搪塞自己,也没法真的从心里把这件事一笔勾销,当做没发生。
镜仙叹了口气,道:“不是惩罚,只是我非如此不可。”他难得脸上露出点真挚的歉意,“不如此事若是完结了,我也让你来一下怎么样?”
荀未道:“免了,我哪敢?”
他想起前几天听下人说,贤王越狱不见了,而李茴和贤王之间又一定有所关联,镜仙既然借的是李茴的身体,此事想必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荀未不由疑惑道:“你这样动用法力,不怕触犯天条?”
镜仙一脸无辜:“我没用法术啊。”
荀未:“骗鬼呢,那你怎么随随便便就进来的?”
镜仙道:“仙人自有妙计,不说这个了,我有事交代你去办。”
荀未一脸冷漠地看着他,心想,本大仙都是鬼门关前走过一来回的人了,还办什么办,早死早超生行不行。
于是脸皮一厚道:“又是祸国殃民的事?不好意思,这个任务我实在力有不逮,只能麻烦大仙你们自己了,至于在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消极怠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镜仙在天上,心念一动,能看到世上任何地方,估计对这事摸的是门清。当下也不意外,依旧耐心十足地好言相劝道:“我知道大人心肠慈悲,所以这次便不强人所难了。你只需要做一件十分简单的事就行,此前所为皆可一笔勾销,事了之后,仍可重列仙班。”
荀未暂不急着问是什么事,想了想,谨慎地问道:“那殷长焕呢?”
镜仙愣了愣,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只片刻后,却又突然笑了出来,“自然是历劫结束,回到天庭了。”
荀未:“他可还会记得人间发生的事?”
镜仙:“既然重列仙班,洗去七情六欲,又怎还会让他保有记忆呢?”
荀未听了这话,本该松一口气,终于不用怕司法天神的打击报复了……可他的反应奇怪得很,只要一想到,回到天庭之后,他和那人之间,又会回到点头之交都不算的关系,就觉得有哪里堵得慌。
“那……那也是,”荀未黯淡道,本来就是没有交集的人,止步于此也就罢了。会这样不快,大概是看着一个人从孩童长大,看了二十年,多多少少有点感情,一时间又要变成陌路人,自然不是那么让人愉快的事。
他道:“你要我做什么?”
镜仙:“无论干什么,让他相信西北的事是你,贤王之事也是你,你就是罪魁祸首就行了。”
荀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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