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小雷的脸上便绽起笑容,举起夹烟的手向他挥舞,又喊:“别急,慢点儿跑。”
雷康的眼睛大而明亮,看着雷小雷的眼神仿佛在发光,少年明媚的脸上全是诉说不尽的情愫,及至到了跟前,却半晌说不出话,只隔着铁栅栏,像把脉似的激动地握住他的胳膊,说:“你来了。”
雷小雷笑着掐了烟,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饿了吧?给你带了五个驴r_ou_火烧,天凉了,一下午放不坏,你吃不完留两个放到晚上吃。”
“行了,你回教室去吃饭吧。”雷小雷把食品袋子递给雷康。
短暂的重聚比长久的分离更磨人,雷康盯着他,不接袋子,只是死死攥住他的手腕,也不说话,垂下眼眸。
雷小雷看着他,那么高的个子,这样大的一个男孩子,当初把他捡回家的时候,才不过一个手臂长,十几年的时光,一晃眼就过去了。
“松手,我不走,你先拿着东西。”雷小雷将袖子捋起来,又问:“这附近有矮点儿隐秘点儿的墙吗?”
他们绕了半个校园的围墙,来到后c,ao场,雷小雷两手撑着钢筋扎成的栅栏,两条腿敏捷地攀上来,只是裤子被红色的锈迹刮花了一块,叫他心疼地诶了一声。
两人肩并肩坐在c,ao场边缘的墙根,周围有几块碎砖垫在屁股底下。雷康分了一个驴r_ou_火烧给他,又把汤倒进保温桶的盖子里,父子二人席地而坐,分食一餐饭。
九月正午的太阳还火辣,烤得人脸上发烧,草丛里有清晰高亢的蝉叫,塑胶跑道上空无一人。
雷小雷看着他儿子狼吞虎咽地吃饭,拍拍手里的饼渣滓,摸到雷康的后脖子上,说:“儿子,你好好学,将来考博士,出国留学,爸砸锅卖铁也供你。”
雷康不说话,像个闷葫芦。
“看你这闷样儿,将来咋找媳妇儿?”雷小雷笑着说他。
雷康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很热,又锋利,仿佛他说了什么错话,雷小雷的脖子下意识向后仰了一下,随后才发觉父权似乎受到挑战,手掌轻轻拍到他的后脑勺上,说:“敢瞪你爹?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数数,你这一暑假,大早上洗了多少次裤衩了,还不让说了?”
雷康不接他的话茬儿,只是皱着眉,半晌才很恶地说:“你以后晚上不许出去鬼混。”
“嘿!小屁孩儿,你还知道我出去鬼混了?”
雷康不答话,被他打了几下脑袋,也还是重复:“不准出去鬼混,我以后每天晚上给你打电话。”
雷小雷便笑了,很宽容地抚了抚他的发顶,说:“你放心,我就算出去鬼混,也给你造不出个兄弟,这辈子就你一个孩子,以后咱家的东西都是你的。倒是你,天天洗裤衩,可别跟小姑娘胡来……”
……
三年后。
雷康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雷小雷高兴,多喝了几杯。
“上,接着上,再来一件儿,今天不喝高兴了谁也不准走!”
在坐的都是附近的街坊,有常跟雷小雷调笑的小媳妇儿,也有小媳妇儿的男人,还有卖早点、勤恳上班的叔伯大爷们,都是熟面孔,唯独一个,他不认识,跟雷小雷一般高的个子,带着一副无框眼镜,长相平凡老实,跟在雷小雷身边,护着他,怕他喝多了跌倒。
宴席散场,那男人站起来去结账,雷康说:“你站着。”
那人就站住了,看过来,此时才自我介绍:“我是你爸的朋友。”
雷康看着他,眼底的狠、恶、妒意,在压抑了一餐饭的时间之后,终于咬牙切齿地露出凶相:“你跟他多久了?”
那人愣住,也盯住他,看了一会儿,了悟,说:“半年。”
“你以后别再来找他。”
雷康扛着雷小雷回家,将他驮在背上,两手托着他的屁股,没有半点不规矩,倒是雷小雷,不老实地挪动身体。
雷康打了他的屁股一下,像个家长教训小孩子,又像发泄心中不满的情绪,警告他:“不准动!”
雷小雷还是动,他便又打了一下,这一下很响,响得几乎将醉酒中的雷小雷惊醒,下意识地朝着他的后脑勺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很轻,只是没有重量的挨上去,嘴里一边骂:“臭小子,敢打你爹……”
雷康便笑了,没有说话,向上托了托他的屁股,驮回了家。
仲夏夜,月光很亮,照进这方窄窄的院落,他们共同生活了十八年的家。
雷小雷被卸在床上,仰躺的姿势,眼睛半眯着,大着舌头含混不清地说:“康康啊,真是爹的好儿子……我也不算给老雷家……绝后了……”
雷康站在床边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听到他含含糊糊带着醉意,像是深沉的梦中的呓语,接着道:“你是老天爷赐给我的……”
雷康上床,侧身紧紧抱住他,悄悄地,试探x_i,ng地,用嘴唇去触碰他微渍了汗液的脸颊,想,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我们是老天给彼此的恩赐。
第二天黄莺初唱的时候,雷小雷才揉着太阳x,ue从床上爬起来,雷康又在院子里洗内裤,只是这回的姿态很大方坦荡,见他出来,自然地说:“洗洗吃饭吧,我买过早点了。”
“儿子,从高一洗到高三啊。”
雷康只是看着他不说话,脸上对这调侃半点不羞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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