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墨跳下车,撩开车帘,见她歪在座上,一时有些心悸,还没来得及作出别的反应,肩膀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按住。回过头,江凝冲他一扬眉:“这位小兄弟,真不好意思,让你家小姐受伤了。我载她去医馆看看可好?”
正是清早时分,街道上冷冷清清,思墨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这边,便迅速捡起车厢里锦儿脱手的请帖,对江凝一点头。
“没有别的东西了?” 江凝忍不住确认道。
“没有了。”
“唔,幸好有准备。” 江凝冲旁边那架一模一样的马车一抬下巴,“快去吧。”
二人交换了马车,向不同的方向驶去。
邑尉府正门。
一辆马车缓缓停下来,走下一个端着雕花檀木盒的白衣少年。
门口候着的正是那日守在后门的侍卫。思墨跟在段唯身侧,将请帖递上:“锦儿姐姐身体抱恙,今日无法亲自前来,特意托这位公子来跑一趟。”
侍卫看着面前这张全然陌生的面孔,不禁皱起眉头:“锦秀楼的人?”
“是。” 段唯坦然答道,“锦儿姑娘托我带东西过来,另外还有一些话带给曹大人。”
侍卫在不久前也听说过锦秀楼养了些男孩子,专供达官贵人享乐,只是从来不知道自家大人也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
他看看跟在少年身后的孩子——倒也是曾送锦儿前来的车夫;又仔细地审视了手上的请帖——没有问题;再抬头打量面前眉目如画的少年——说是青楼中人,可身上偏偏又有种脱俗的清雅,难道这样的男孩子正对了那些达官贵人的胃口?
正在他犹疑不定之时,曹邑尉的近侍从府内走出,喝问他:“大人等急了,在那磨蹭什么呢?”
侍卫忙将手中的请帖转给他看,又把方才思墨所言复述一遍。那近侍淡淡扫了段唯一眼,点头道:“随我来吧。”
段唯暗自松了口气,跟在那近侍身后踏进府门。
近侍将他领到曹邑尉卧房处,替他推开门,自己退到一边站定了。
段唯轻声道过谢,进去将门反手合上,来到曹邑尉榻前。
那躺着的人仿佛被抽干了气血,苍白虚弱得仿佛得了一场大病。尽管有心理准备,看到曹邑尉的时候,他心下还是狠狠一惊。
榻上的人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你是谁?锦儿呢?”
“锦儿姑娘身体抱恙,” 段唯将檀木盒放在桌上,抽出一支香,“在下替她把东西带给大人。”
曹邑尉看到香的瞬间,灰暗浑浊的双眼忽然有了骇人的光亮,像是饥渴了多日的灾民见到了第一滴水。
“快,赶快给我点上!”
段唯后脊升起丝丝凉意,心绪几番起伏。他狠狠咬了咬舌尖,迫使自己不去胡思乱想:“是。”
线香c-h-a进了案上的小香炉,段唯却并不急着引燃火折。
“大人,您要的香送到了,锦儿姑娘要的东西……”
“早已准备好了。阿启——” 沙哑的声音穿过门板,方才的近侍闻声而入。
曹邑尉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随后从床上的小柜里拿出一个纸包,让他递给段唯,又不放心似的嘱咐道:“回去告诉她,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段唯掂量着手中纸包,脑中闪过几个猜测,应声告退。谁知刚走到外间,近侍便从身后拦到面前:“这位公子,请留步。”
段唯将纸包塞进胸口内袋,面沉似水:“大人还有何事吩咐?”
“请在外间稍坐片刻,” 近侍不卑不亢道,“曹大人命卑职半炷香后再带您出府。”
东平城,南书房。
苏越走到桌案前,看着正在批复公文的段允,又在腹中j-i,ng简了一下已准备好的报告,这才开口:“王爷,运送例奉上京的六人已回。圣上的赏赐与往年大致相同,只有安神香换了一种,方才已全部清点入库。”
段允眼睛不离公文,随意一指:“好,知道了。这里又没有外人,站着干什么?坐。”
苏越不易察觉地苦笑一下:“不了。”
“怎么?” 段允从公文中抬起头,观察着苏越的表情,“有事?”
“没……等您忙完再说。”
段允索x_i,ng把公文推远了些:“我忙完了,现在就可以说。”
苏越抿抿嘴角,到侧案前倒了一杯茶,端至段允面前:“那三个孩子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从驿站寄回的信函来看,事情恐怕要比我们想象的复杂。我爹说……他不放心,想去看看有什么能帮的上的。”
段允一口茶刚刚入口,差点悉数喷出,侧身咳了几声,连连摇头:“是不是年纪大了都容易心软?说好了’锻炼’,自然是什么困难都由他们自己解决好。若是让他们觉得凡事都有倚仗,那还锻炼个……咳。”
他想了想,又由衷地:“其实,我现在就很后悔一件事——当时真不该给他们那么多钱。”
苏越抑制不住地弯了弯嘴角。
“等等,” 段允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了,“苏师父他,是想你哥了吧?”
苏越嘴角的弧度瞬间消失,轻点了一下头:“特殊时期,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我劝过,老爷子根本听不进,一拦就跟我瞪眼lu 袖子,非得赶着我上这里来说。”
段允站起身,轻轻活动着手腕,思索片刻,右手搭上苏越的肩头:“三十年前,我还在宫里的时候,你爹就做了我的习武师父,后来他把你带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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