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仍在抽搐,它在死前诞下了一颗白色的卵。巫师犹豫了片刻,抱起这颗生死不明的卵飞快地逃窜进森林。
自那以后,无意间杀人无数的巫师正式被冠以魔王的称号。
魔王发现自那以后,自己能完全地掌控魔力了,然而他却比以往更没有安全感,他怕极了有人前来制裁他。
于是他给树木施放了魔法,使它们成为天然的迷宫;他将幻境化为白雾,遮挡住闯入者的视线,从此只有他自己能看到没有白雾遮蔽的天空。
后来他的恐惧随着能力增长越发地淡薄,但不被任何人接受的魔王无处可去,他每一次离开森林都会引来人们的恐慌,他们伤害他,然后被激怒的魔王最终都会将普通的外出变成杀戮。
于是,魔王只能尽量不出门,他终日待在高塔里,以自己为试验品研究各式各样的魔法来打发时间。他的身体在奇怪的法术下逐渐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但他的心仍然属于一个怯懦的家伙。他是单方面屠戮的暴君,但同时又惧怕自己造成的一切。总而言之,他仍然只能待在这片森林里痛享孤独。
以上就是第一任魔王成为魔王的故事。
我之前说过,我没有经历过他的人生,所以这一切都是他在高塔里对着还是一颗蛋的我叙述的。没错,黑龙诞下的那颗蛋里装着我,我被魔王带回了森林。然而,没有母亲的我无法顺利孵化,只能在壳内静待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我得说,等待死亡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我不知道死亡究竟何时降临,抑或是怎样地降临。
终于,在某一个有着狂风暴雨的恶劣天气里,我感觉我就要死在这座简陋的高塔了。
死亡来得并不声势浩大,我并未怎样恐惧。不过,魔王看上去很在意我的死活,这或许是因为他不愿意对着一个死了的东西倾诉。他疯了一样快速翻阅魔法书,然后在我的周围画了一个魔法阵。
法阵没有带给我生命力,却借了我一股并不属于我的力量,促使我在濒死的状态下破壳而出。我尚未发出来到世间的第一声龙吟,就被几扎的治愈卷轴和祝福卷轴拍得翻了个跟头——拜它们所赐,我被救活了,而且有点儿太活了。后来我才知道,魔王那些卷轴一不小心使得我获得了比一般的龙长了太多太多的寿命。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我和魔王一起待在高塔里。
我越长越大,高塔已经装不下我了,我只能搬到森林里去,顺便替魔王扮演起哨兵的角色,这样一来,更没有人敢来进犯。我以为我和魔王会这样简单而寂寞地度过余生。
哎,事情要是真这样简单就好了——因为那一天,他来了。
我想任谁都能看出来,我的母亲是一位骑士的龙。现在穿过了森林与白雾,杀死了沿路的野兽来到高塔前的家伙就是那位龙骑士。他的眼里燃有仇恨的火,看上去是亲自来为我的母亲报仇的。
他看到我时,显得很震惊,因为在人类看来我和我母亲长得一模一样,都是巨大的黑龙。
魔王从高塔中走出来,他的神情是深沉的歉疚,但我知道他不怀好意——每次他按耐不住打算杀人的时候,都会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现在我感受到的这样。
而现在,魔王如戏剧演员一般声情并茂地向那个人道歉。他痛苦地跪下,捂住了脸。我猜想他在偷偷地笑,不过这不妨碍正直的骑士为此而动容。魔王说着,从腰间拔出短刃好像要当场自刎,然而忽然犯傻的骑士竟然下意识地握住了魔王的手腕阻止他这么做。
我看见魔王勾起了嘴角,仿佛一下子撕去了伪善的面具。他将短刃掷在地上,把愣怔的骑士一把搂紧怀里。
“捉住你了。”魔王说。
魔王能将幻境c,ao控自如,他可以使人因幻觉自相残杀,也可以使人陷入一种名为爱的幻觉中——没错,卑鄙的魔王令骑士不受控制地爱上了他。
我想,魔王一开始只将骑士当成玩物,不过无论他做什么过分的事,骑士都如魔障了一样爱他。后来骑士的深情仿佛打动了魔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魔王也把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地搭了进去。
在这么多年以后,魔王又间接地陷入了自己的幻境——他爱上了因为幻觉才爱自己的骑士。这是不应当的。
我不能劝他,因为我只是他的龙,仅此而已。
魔王爱极了这个闯入自己高塔的不速之客,他们俩很长一段时间都腻腻歪歪地黏在一块儿,好像谁也离不开谁。魔王希望这种生活能永远地持续下去,于是他开始研究相关的魔法,想延长两人的生命。
魔王在地砖上划下魔法阵的最后一笔,他紧搂着骑士站在法阵中央,然而,魔法并未成功。
银色的光芒笼罩了魔王和骑士,不过骑士的身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因为他看上去还是一个普通人。然而,魔王的生命却被延长了,长度是——无限。
骑士愣怔了一下,转头看着魔王。魔王安抚地拍拍骑士的肩膀,说一定会有别的办法。对此,魔王真的付之行动,在此后的日子里,他总在研究这个。
而那时的骑士愣了许久,然后他说:“好。”
在那时候我还是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不过,好景不长,随着时光流逝,寂寞逐渐感染了这个骑士。他总显得郁郁寡欢,即使魔王就在他身边。
魔王为了讨好他,就将自己的面目用衣衫遮挡起来,装作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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