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乾气急,反手推开了凤灵钧。这一下原本平平常常,但他这些日子一直有点不正常,经脉里有一股浑厚的内力不停乱窜,他不善运用,手上没轻没重的,右手不经意挥出去时,竟然重重地打了凤灵钧一掌。
凤灵钧在他面前从来不设防备,刚才还在笑着,猝然挨了这一下,身子猛地一栽,踉跄着后退两步,手按在身后的圆桌上强行稳住身形,那桌上的茶壶与茶杯被劲力震得晃动起来,发出一阵嗡鸣。
“……乾儿?”凤灵钧倒抽一口凉气。
楚乾慌了,下意识想解释,可话一出口气势必然矮了一截,他正生气呢,撂不下脸面。但他这样打了凤灵钧,他心里的滋味比自己挨打还要难受。
楚乾憋了一会,好看的眉眼皱成一团,气愤道:“你不是很厉害么!”为什么不躲。
凤灵钧叹了口气,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小心思?凤灵钧走过去,重新拉起楚乾的手,不顾他挣扎,硬是把人抱住了。
“我并非有意骗你。”凤灵钧道,“我没料到事情会如此棘手,只盼再见面时,能当面向你解释,没想到你竟自己下山来了……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么?”
楚乾被搂得紧,人老实了,声音仍然忿忿地:“不好,我怎知你说的是不是真话?我不相信你了,你是个骗子,谎话j-i,ng,负心汉!”
“……”
负心汉?凤灵钧笑了下,笑得有点发苦。他想起自己留给楚乾的“遗书”,其实那不是遗书,是一封通篇撒谎的诀别信。他告诉楚乾,我已在山下娶妻生子,你不要再挂念我了。
他在信里编造出一个“妻子”的形象,编得不圆,字里行间漏洞百出,但楚乾头脑单纯,八成看不出来。他想,这样总比告诉楚乾自己死了要好得多,大不了让他记恨他几天,恨完就算了,余下的几十年,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不必为一个负心的人伤透了心肝。
然而,他自以为思虑周全,却低估了楚乾的执着——楚乾竟然在“被他骗了”之后,依然下山找他。
凤灵钧心里千回百转,又酸又涩。楚乾见他不说话,却当他默认了,顿时更加生气,又把他推开,怒道:“你连解释都不肯解释了!凤灵钧,你也把我当傻子么?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一点用处的傻子,是么?”
凤灵钧一愣:“不是,怎么可能?你胡说些什么……”
“胡说?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呢?我等你等得……等得睡不好觉,吃不下饭,你知道么?”楚乾绷了半天的眼泪终于绷不住,顺着眼角滚滚而下。
他活得太简单了,那颗简单的心里没有江湖百态,没有滚滚红尘,只装下了一座山,和一个他喜欢的人,这便是他全部的喜怒哀乐。正因为如此,凤灵钧一句话就能轻易撼动他的整个世界。
楚乾实在是委屈,日复一日的等待是煎熬,独自下山的茫然与惶恐更煎熬,他几经辗转,笨拙地到处问路,打探消息,又怕再也见不到了——如果真的再也见不到,该怎么办呢?他简直恨透了凤灵钧。
可如今重逢了,又感到无能为力,恨应该怎么表达?
不仅是恨,他还讨厌他,再也不想给他好脸色。
楚乾哭了一会,愈发觉得自己没有用了,抬手胡乱擦了擦眼睛,背过身去,不想再看凤灵钧。
他不说话了,凤灵钧也没说话,房间里静下来,只有街道上的叫卖声持续不断地从客栈窗户透进来,这是山下的世界,热闹,充满人气儿,不同于望春山的鸟语莺啼。
楚乾呆了片刻,身后依然没有动静,凤灵钧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说话?楚乾犹豫了下,没忍住回头去看,结果差点撞到凤灵钧的鼻子。
他吓了一跳,凤灵钧顺势按住他的肩膀,靠得极近,忽然亲了他一下。
楚乾立刻不动了,凤灵钧抬起手,拇指轻轻抹过他的眼睫,帮他把眼泪擦干,然后捧起他的脸,重新吻了下来。
这个吻是温柔缠绵的,楚乾浑身炸起的毛被捋顺了,什么恨,什么讨厌,统统忘了个干净。只有凤灵钧柔软的唇,滚烫的呼吸,牢笼一般再次捆住了他。
吻了很久,两人仿佛被黏在一起了,亲了又亲,艰难地分开。
凤灵钧嗓音微哑,下巴垫在楚乾肩膀上,趴在他耳边说:“我知道。”
楚乾愣了一下,亲热的吻将他的思绪烧得断了层,没接上上句。
凤灵钧说:“我都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乾儿。但此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讲不清楚,你愿意听我慢慢说么?”
不愿意?若是不愿意,他何必下山来呢。楚乾到床边坐了,木着一张脸,不肯对凤灵钧笑,但也不能拒绝,自己跟自己怄气,一言不发地听凤灵钧讲。
凤灵钧叫店小二上了一壶热茶,就着温热的茶水,把这半年以来的所有事情、包括师门旧事,全都讲了。
他们从晌午对坐到晚上,不可避免的是,凤灵钧不得不把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也告诉楚乾。这不是个好消息,他们刚刚重逢,或许又将面临分别,即使凤灵钧心肠似铁,对任何事都看得开,也不禁咂出了几分命苦的味道。
从前觉得,生又如何,死又如何?如今突然有了牵挂,凤灵钧想,“我死了没什么,怕的是你会伤心。”
楚乾仍然一言不发,他保持坐在床边的姿势一动不动,听到凤灵钧说“如果我回不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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