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七八双眼睛的注视下走过去,童演只喊了声“刘主任”,其他人都是点头示意。叶离硬着头皮“刘主任”、“张老师”、“李老师”地一个个叫,到后面有的不认识。童演就给他介绍:“这是光电所的郭老师,这是仪器所的赵老师……”
桌上的人眼神有些复杂,是一种好奇与不可思议的混合物。童演压根儿就好像没看见似的。叶离总算是一圈老师喊完,他把身子侧过来,只盯着舞台看,主动地躲开那些奇怪的目光。
这时候司仪上台开始做开场白,会场灯光暗了一些。新郎随后上了台。今天的肖蒙和往常不太一样,平时叶离觉得他嘻嘻哈哈没个正型。可这会儿的肖蒙一脸严肃,眼睛穿过长长的t台,盯着大厅的正门。
现场完全暗下来,只剩下t台两边的s,he灯开着。音乐突然变得柔和深情。叶离看见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穿白纱的姑娘,和父亲拉着手,款款走来。那姑娘长得很机灵,一头红色的短发,在白纱的映衬下显得十分鲜艳张扬。
接下来其实是流程化的环节,父亲把女儿交到新郎手里,新郎单膝跪地,献上一束橙色手捧花。叶离正好坐在t台旁边的位置,在音乐声里,他听到肖蒙没拿话筒,对那个红发姑娘说了句“嫁给我吧”。
婚礼现场其实有些乱,在一种嘈杂的低频噪音里夹带着小孩子的嬉笑声。大厅中后部的人看不清新郎新娘的表现,或者相当一部分人也并不那么在意。
但叶离恰好在旁边,他看见那个红发姑娘红了眼圈,对她的新郎说:“好。”
叶离盯着那两人的背影,花童在为两个人撒花,新娘挽着新郎的胳膊往台上走,背景音是婚礼进行曲。
叶离心里涌起一个念头。
太美好了。
这世上人能创造的美的东西其实并不多。
他看着司仪领着两位新人进行那些被无数新人重复了无数遍的流程。聚光灯打在两人身上,剩下所有人都陷在黑暗里。叶离突然觉得,这婚礼其实只属于他们两个人。聚光灯外的任何人都会被忽视。任凭他们怎样感动,也融不进去,只能在外面分享些许幸福罢了。
可能感受到别人的幸福,也是一件好事啊。
他呆呆地盯着台上胡思乱想,听到童演问:“喝什么?”
叶离转过身,服务生已经开始上菜了。
他看见桌上摆着酒、果汁和可乐,刚想说“可乐吧”,旁边一个服务生过来说:“那边好多孩子,把可乐拿那边去吧。”
“拿走吧,我们这没人喝。”一个老师附和。
“哎,别拿走,我们这有小孩儿。”童演喊了一嗓子,把那瓶可乐抓过来拧开,给叶离倒了一杯。
叶离挤出一个不好意思地笑,也不确定自己是对那个老师在笑还是服务生,笑完就赶紧低下头喝了一大口水。
“你喝什么?”他问童演。
“红酒?”童演说着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酒,“今天这日子得跟肖蒙喝几杯。”
这会儿仪式进行得差不多了,大厅整个亮了,大家开始吃起来。
时间已经到了一点钟,另外叶离也想降低存在感,于是低着头专心吃东西。童演自己食量不大,见他吃这么认真,想他是真饿了。
“吃鱼么?”童演凑过去问。
叶离一看,桌子中间摆着一盘清蒸鲈鱼,品相还不错,就是离得太远。到现在也没人好意思站起来夹。
“不吃了。”
“尝尝吧。”童演站起来,伸着胳膊往那条完好的鲈鱼肚子上一杵,然后豁了个大口子,夹了一大块下来,沾足了汤,放到叶离盘子里。
叶离与他对视一眼,低头开始吃那块鱼。桌上有几个人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声音不大。这时候对面的一个年纪较大的赵老师隔着半张桌子,冲着叶离问:“叶离,你现在是在读研究生还是博士生?”
叶离从嘴里拿出一根刺,抬头说:“我下个月大四。”
“啊!看你总在实验室,原来才大三?”
叶离笑着说:“嗯。”
赵老师十分惊讶:“那你是属……牛?还是老虎”
“我属虎。”
“哟……原来跟我儿子一样大。看你不言不语的,我儿子整天咋咋唬唬,小孩子似的。”赵老师的眼神里尝试着带了点母x_i,ng,然后她又看到坐在旁边的童演,目光立刻疾恶如仇了。
“二十一二岁的孩子,正是人生观爱情观形成的关键时期,可不能走歪了。我们老师,教学生知识是一方面,在思想观念方面,都要去引导他们。是不是童老师?”
童演使劲点点头:“您说的对。会多少东西、考多少分、得什么奖都是次要的,先做人再做事。”
赵老师又对童演继续念叨:“年轻人情绪变化大,容易冲动,不懂事。我们当老师的,要为人师表,做事更要有分寸。”
叶离听到这,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他对童演在这种公开场合被数落有些不舒服,想帮他解释一下。
叶离放了手里的筷子,靠到椅背上,双手在腿上搓,思考着怎么说才委婉又明白。
“对,教师是个神圣的职业,”童演一边说,一边把叶离的一只手拿过来,展平,与自己手掌相对,“一名老师,不仅要做学术上的导师,还要做人生导师。”
童演说得十分诚恳,面不改色心不跳,颇有一副深明大义却不知悔改的架势。
叶离与他十指相交,紧紧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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