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舟见他面上一丝好奇的意思也没有,便将先前准备好的话又吞了回去。
两人安静坐了一会,韩舟便站起来,将案前的供品又整理了一下,才叫着谢松一齐离开。
“明日便走了?”
谢松点头,他道:“你同我一起走吧。左右十五也过了,你也没陪着,想来……祖父应当是不会怪罪你的。”
祖父二字出口,走在前面的韩舟骤然转头,吓得谢松往后退了一步。他见韩舟定定看着自己,皱眉问:“我方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妥吗?”
有什么不妥?太他娘的妥了。韩舟在心里欢喜,想着自己地下的老父亲听见这句祖父会有多高兴。见谢松皱起了眉,他连忙道:“没有什么不妥。你祖父若是听见你如此唤他,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谢松趁势试探问:“那你收拾东西同我一起去?”
韩舟自然同意,吩咐着下人去收拾行李。谢松见着他站在廊下笑着同管家说要去儿子出去,过两个月将儿媳妇也接过来,到时候多住上几月。
看着韩舟戴着面具有些皱纹的脸,一瞬间恍然,像是自己同他就是人间最普通不过的一对父子,现下准备出门跟着儿子小住一段时间。
但他很快晃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想着要是陆沉璧在,定是不会喜欢儿媳妇这样的称呼。
走前谢松去了一趟自己母亲的房里,母亲姓杨,单名一个绣。听韩舟说母亲在的杨家村是以绣工出名,杨家绣娘的一双手做出来的绣品价值百金。
谢松看着一边绣架上才完成一半的绣样,并不觉得母亲的绣工有多好。
倒也正常,自己外祖父母早逝,母亲被爷爷拉扯长大。小时候学了些花拳绣腿,后来遇见了韩舟,那双原本要飞针走线的手便握上了兵器。同话本里,她从小就喜欢的女侠一样,闯荡江湖去了。
后来再闲下来的时候,韩舟也不让她碰这些东西。绣这些东西劳心劳神又伤眼睛,杨绣后来身体算不得好,这些自然少碰。但即便是这样,杨绣当年也替还在肚子里的谢松,亲手做了许多件衣裳。
谢松站在母亲的梳妆台前,伸手将那些抽屉打开,便见满满的珍宝首饰,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上面的光泽也一如往昔。
房间里的纱帐垂下了一些,屋外的阳光照进来,洒下点点金光。淡淡的熏香在房中弥漫,像是主人只是出门办事,等日头再偏西一些,人便要回来了。
谢松看着那些珠宝,又看了眼那面大铜镜,说:“她一定很爱美。”
“是啊,这面镜子弄回来的时候,还是我亲自从门口搬过来的。稍稍磕了一下她都要不快活,埋怨上两句。”韩舟走到谢松身边,见那些曾经c-h-a在妻子鬓边的发钗簪饰,只是看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韩舟:“你要是喜欢就拿走一些,左右这些也是留给你的。”
谢松笑着摇头,只说陆沉璧不喜欢这些东西,还是留在这里为好。他将抽屉推回去,便感觉那最里面像是塞了什么东西。
将抽屉又全部抽出来,谢松伸手进去摸了摸,等手伸出来的时候,便握着一个折叠成三角形的黄纸来。
“这是什么?”韩舟问。
谢松觉得奇怪,皱着眉将纸展开,便见着黄纸上用朱砂写着平安二字。
他眉头展开一些声道:“不过是一个求平安的东西而已。”但韩舟伸手将这张黄纸抽了回去,展平仔细看了一阵,而后道:“这个字是你母亲写的。”
不等谢松说话,韩舟将另外一边的抽屉也抽了出来,伸手进去摸了摸,但却一无所获。
“应该是放在抽屉上,结果掉到后面去了。这些年你应该没有动过这里,不然早就发现了。”谢松将那张黄纸又折好,放回韩舟的手心。
“且收好吧,应当是母亲写给你的。”
谢松见韩舟将那三角在手心里握紧,这才松开了手,道:“你平安过日,才不辜负母亲对你的这番心意。”
韩舟:“我的平安是拿她的命来换,纵使平安又有什么意义?若是没有我,她才能平安。这样……”
谢松不愿再听他胡言乱语,只拔腿往外走,冷道:“你怎么想的同我没有关系,要想说同我娘说去,看她愿不愿意听。”
韩舟说自己的命是用母亲的命来换,三百多年到现在,两人之间纠葛已经是第七世。连着七世母亲皆是早逝,全因他抢了母亲寿命,才致如此。
一问他为何这样想,韩舟便说是自己的感觉,还道是冥冥之中有人点化于他,叫他知晓的。但叫谢松听在耳朵里,全是胡言乱语。同路边的醉汉说的胡话没有什么区别,但韩舟又忌讳此事,若是自己面上露出轻慢之意,定会恼怒。
谢松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叹了口气,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韩舟正闭着眼睛靠着休息,谢松见他似乎睡着了,也不准备吵他。
只是今日出门的时候,总觉得心里不安定,像是忘记了什么。他靠着矮桌想了一会,便听见一声响,转头一看发现是韩舟睡沉了,手一下磕到了墙壁上。
倒是这样他也还没有醒,谢松挪过去一些,想将他的手搭在他身上。见着那个黄纸叠的三角掉下,谢松笑了一声,心想原来还是抓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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