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引着谢松他们上了房间,问道:“马车上的东西可要我们帮忙往下搬?”
“不必了,我们自己有人手。”韩舟笑了笑,又塞给掌柜一块银子,道:“麻烦您打些热水上来,让我们好生洗个澡。”
“好说好说。”掌柜拿了银子笑眯眯的下去了。
韩舟一转身见着谢松沉着脸,伸手便是一拍道:“苦着脸做什么,这种事也要往自己身上揽?”
谢松推开`房间门往里走,他道;“本就是因我天剑门所起,算不得往身上揽。”
“当年就不应当送你来这里,你这个x_i,ng子倒是去高禅寺合适,现在也不会同陆家那个小子搅和在一起。”韩舟跟在他后面冷声道。
谢松笑了一声:“禅寺安静,我小时候爱闹,怕是待不住。”
他走到房间的窗边,伸手将窗户推开。外面的月光皎洁,从这里能看见天剑门的山头,只是往日的山门小楼都不见,一片荒芜在月色下更显得萧索。
谢松站在这里也只觉恍若隔世,他小声说道:“我从小长大的地方,一把火就没了。”
还有那些从小同他一起长大的师兄弟,斥责过关心过他的师长,全都在那天的一把火里化作了尘埃,从此桥归桥路归路,生死殊途,此生不复相见了。
谢松按了按自己的右手,心中气血翻涌恨意难消。他道:“明日我便会带着苻陶上山。”
“一切都由你安排。”韩舟站在他身后道。
夜风从窗口吹进来,谢松看着那光秃秃的山头,缓声道:“我还以为我走了多久,结果连一棵树也未长起来。”
这一夜谢松并未睡,洗了澡,他换上了已经被缝补好的天剑门弟子服,坐在窗边看着天边一点一点亮起来。
马车早就备好,暗卫跟着他一同上山,但到原本山门的位置却被谢松拦在了外面。
“我自己前去便好。”他说罢便驾着马车继续往里走。
苻陶被关在了笼子里,笼上黑布被掀开的一瞬间他捂住了眼睛,外面的天光让人刺目。谢松见着他,面上无悲无喜。
他跪在地上叩了两个头,道:“弟子来迟了。”
谢松将人从笼子里拖出来,苻陶的喉咙里发出叫声,一双眼睛盯着谢松,没有双手的手臂也在他身上胡乱拍打着。
长啸的剑鞘被扔在一边,谢松持剑看着地上趴着的人。他曾在心中想过要如何结果这人的x_i,ng命,千百种折磨方式加在他身上,却也不能让他心中的恨意减去一丝一毫。
也无法让那些逝去的人活过来。
他垂眼看着苻陶,轻声问道:“你可悔过了?”
苻陶盯着他,喉咙里发出笑声。
谢松提着剑走近,低声道:“是我愚钝。”
手起剑落,身首分离。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谢松转身环视四周,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心中气血翻涌,喉咙中一股腥甜之意。
一口鲜血吐出,他一下跪在地上,只觉得眼前发黑,看着青衣暗卫从树上跳下来,这才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第82章
等到谢松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客栈干净的床铺上。他睁眼看着床顶,隐约还能听见外面韩舟同郎中说话的声音。
过了一会说话的声音远了,谢松闭上了眼睛,他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想。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再惦念。
他抬了抬手,摸到自己枕头下面,发现是压着什么东西。手指在上面摩挲了两下,便想起了那是什么东西。
临走时候谢松趁着陆沉璧睡觉的时候,将他的头发剪了一小段下来,放在锦布做的小包里,每日贴身带着。
手指沿着锦布上的暗纹摩挲,突得想起那时候自己将装着缠风的盒子放在床头,还被他嫌弃了一顿。谢松笑了一声,闭上眼在脑中想起陆沉璧的样子,郁结心口的那一点浊气,慢慢散去。
还好遇见了他,让自己心里在这世间还有个牵念。总不叫自己在大仇得报之后,孑然一身在这世上生不对,死不起,整日混沌。
他闭眼躺了会,便闻到一股子药味从外面飘进来。韩舟端着药走到他床边,见他躺着的姿势,便道:“醒了就起来吧。”
谢松睁开眼,淡淡道:“多谢你了。”
“天经地义的事情,什么谢不谢的。”韩舟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谢松手上抓着那个锦包,淡淡道:“里面有两个人的头发才对。”
谢松端着药一饮而尽,他将碗放下,缓声道:“有他便足够了。”
此后韩舟将大夫的嘱咐说了一遍,叫他好生休息,别的事情有他打理,不必谢松费心。如此这般,谢松多休息了两日,整日不是躺在床上抓着锦包发呆,就是看着窗外的山头出神。
那日苻陶的尸首已经叫韩舟一把火烧掉,剩下的点骨灰也被收起。原本是想洒在山上的,谢松却不同意,只说不要让这等人脏了天剑门的土,叫韩舟扔得远远。
后来找了个地方,趁着有风的时候扬了。谢松看在眼里,心里想着挫骨扬灰,自己也算是做了一半。
暗卫将天剑门山上的杂草除了一些,又联系了些山下的工匠们,准备在从前天剑门的旧址上再建上座新的。谢松听说的时候还以为是韩舟的意思,后面晚上一问才知晓是之前陆沉璧吩咐过的。
“庄主说了,是建成新的样子,还是照着以前模样来,全听您的意思。”暗卫站在谢松面前说罢,便听见他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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