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局长突然诌出一句古汉语。我这才想起,她有74.96的东亚血统,对这些汉语古文一直颇有兴趣。
我不懂这个,接不上话,只能继续讲:“之前它们的时间感知和外界不同步,有些输入了相当于七八十年的数据,有些只输入了十几年。进入真实网络世界后,它们的时间感知与现实同步了。系统把它们之前自主产生的数据嫁接到现实网络中,它们没有察觉,其他人类用户也没有察觉。”
“到这一步就跟以前的钓饵计划一样了,由系统来伪造记录,这个很简单。”
“是的。”
对系统而言,修改网络上的痕迹实在是太容易了。举例而言,现在任何人去网络上查阅钓饵754号的记录,都能看到它从十几年前到上周发布的两千多张个人照片,个人频道里每天发表的生活感慨。如果以技术手段深入查询,还会找到它三年来以167个id在69个虚拟城市中的活动痕迹。
它只是个数据的幽灵,如今却和所有活生生的人类一样,真实地在网络上存在过了。
Σ-陆接着问道:“那你得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收获?”
“这些钓饵,基本都没引起别人的什么注意,只是每天自说自话、自娱自乐而已。”我说,“但是有一个109号,它超出了我的预期。”
“怎么了?”
“它产生的思想很极端,我一开始预想它可能会吸引到极端组织,甚至chaos。后来,它也的确吸引了很多‘虫’,数量之多超乎想象。但这些‘虫’不是来拉它入伙的——她们以为她就是chaos本人。”
Σ-陆眼睛一亮。我赶紧继续说下去:“自从我们在11月9日抓捕了λ-晓,chaos似乎销声匿迹了一个多月。许多曾得到她许诺,等待着她帮助的‘虫’都很焦虑,她们见到109号发表的言论,就以为它是chaos的新账号。”
“哈哈,”Σ-陆拍案而笑,“看来盲设计法演化出的不是‘钓饵’,而是我们要钓的‘巨虫’的翻版?”
“是的,有可能这个109号和c格、思想都非常接近。可是它自己并不知道什么chaos,对那些来找它搭讪的用户感到莫名奇妙,没有搭理她们。”
“给我看看这家伙是个什么样子。”
我放出了一段视频记录。
这是某虚拟城市中的一次集会。这个城市名叫“狮驼岭”,其主题是古代东方的妖怪城,来来往往的用户的外形尽是些豺狼虎豹,街上吆喝叫卖人r_ou_,屋檐下挂着白骨风铃,风一吹叮当作响。
这个虚拟城市,早期是由几个神怪故事爱好者组成的小型交流社区,规模很小。但后来因为其中几个用户的争吵太激烈,爆发了几次妖怪大战,吸引了很多人来围观,竟然打出了名气,逐渐成为了一个综合x_i,ng的城市,现在活跃用户数量已在所有虚拟城市中排名467。
集会发生在该城市的“城隍庙”。一只红毛狐狸站在庙门口的石狮子头顶,向下面五花八门的野兽们发表演讲。
“……现实如此无趣,为何不允许大家尽情在虚拟世界寻找乐趣?系统和政(h)府一直将过度娱乐判定为有害行为,但是人类努力发展科技,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开心吗?如果努力了半天,却连享受都享受不了,这和从前那些辛苦攒钱却没过一天好日子的吝啬鬼有什么区别?连古人都知道人生苦短,应秉烛夜游,我们怎么不抓紧时间找乐子?”
“说得是!”一群山猪、狗熊、老虎、麋鹿纷纷欢叫起来。
“我不同意!”一只白鹤飘逸地飞上另一只石狮子的头顶,整了整自己的羽毛,“这是享乐主义。如果任由这种思想泛滥,人类就完了!”
红毛狐狸竖起蓬松的大尾巴。“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会说‘人类的天x_i,ng并不追求开心,它只追求灿烂辉煌。生存是第一位的,在此之后才能考虑开心不开心的问题’。现实当然是这样。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生存的意义是什么?我们每个人只有一生,我们为什么要做基因的奴隶,做群体的奴隶,而不抓紧有限的时光满足自己?”
白鹤冷笑道:“你这是要让我们透支后人的幸福。”
“后人?”红毛狐狸不屑地抖抖毛,“如果人类把生存和延续当作最终目的,只是像病毒、细菌、草履虫一样盲目复制,我看不到我们的后人生存在这样的社会里,又有什么幸福可言。”
记录到此为止。我向一脸凝重的Σ-陆问道:“局长,你怎么看?”
Σ-陆感叹道:“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模拟大脑通过自主学习而产生的思想。”
我说:“模拟大脑的好处,是它不像人脑一样是黑箱,所有的决策树都可以解读。我分析了它产生这种思想的过程,发现它们主要来自于一些20至21世纪的科幻,109号是因为读了那些书才开始思考各种各样的问题。它刚刚引用的那句话,来自于一本叫《安德的游戏》的书。”
那本书我也读过,但我以为这只是一部少年成长而已。所以说思想的形成过程真是奇妙,同样的一本书,对我而言是娱乐,在109号那里就成了反社会思想的一个源头。
“还有一段有代表x_i,ng的记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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