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我在蜀中疗伤,半路上遇到了奄奄一息的夏容,也一并救了,”苏瞻秋道,“至于在蜀中的原因,是由于只有那里才有治病的药草。”
因为一剑山庄与拂云医庄的生意,晏亭得到了许多医庄的药草种子,其中不乏治疗寒病的,当时为了引苏瞻洛到九歌门,晏亭将这些种子带到九歌门种植,才有了最初拂云医庄的时候,夏容邀请苏瞻洛一事。
“薛子安……”苏瞻洛捏了捏眉心,“为什么逼我杀他。”
这是困扰他多时的问题,如鲠在喉,他不明白,就算是为了让他识破晏亭的y-in谋,或者让他扬名立万,也不至于用这么极端的法子。
“这就与薛其有关了,”苏瞻秋叹了口气,“哥哥,当初在拂云医庄的时候,咱们就看得出,薛子安跟薛其相处并不融洽。”
苏瞻洛点了点头。
“薛子安必须得死一次,”苏瞻秋低声道,“薛其为了控制他,在他身上种下了致命的蛊毒,施毒者只要动动手指,宿主便会暴毙而亡,而摆脱这种蛊毒的唯一方法是……”
“死,”苏瞻洛接道,“死了,蛊虫无法独立生存,也就死了,是么?”
苏瞻秋点头道,“寻常人死了便是死了,但薛子安觉得,既然有炼尸人起死回生的方法,对于药人也必定有类似的方法,所以才四处搜集药人册。”
“他找到了这个方法。”
“是,但这些都是逆天而行的方法,”苏瞻秋道,“后遗症就是,他的身体倒退回了二十岁的时候,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模样。”
“现在这种情况很奇怪,内力尽失,新伤愈合极快,但旧伤却迟迟不愈合。”
苏瞻洛一怔,所以那日他落下断崖的伤早就好了。
“能恢复原样么?”
“能吧,”苏瞻秋摊手道,“只是这都快一年了还没动静呢,所以薛子安才要隐藏身份,他现在连真气都没有,正面碰上薛其就是找死。”
“可……”苏瞻洛语塞。
“可就是这样,我和薛子安为何还得冒险出面是吧?”苏瞻秋替他将话接了下去,她抬眼看着苏瞻洛,“哥哥,薛子安被一剑穿心的时候,我和碧蝶没日没夜地守了他一个月,才将那口气续上。”
苏瞻洛掩在袖里的手指渐渐缩紧了。
“那一个月里,他不吃不喝不呼吸,跟死了一样,可他醒来看到我,第一句话就是……”幽幽叹了口气,苏瞻秋才接着道,“阿秋,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哥哥杀了我。”
不等苏瞻洛有反应,苏瞻秋又道,“说完这句话,他又昏了过去,又是一个月,除了有呼吸之外还跟死了一样,一个月之后,他醒了一次,说:‘阿秋,那不是梦,那好像是真的。’”
“一年之后,他才刚能下床,就画上了易容,带着我来苏州,”苏瞻秋顿了顿,她现在还记得他面上落魄的表情,“薛子安说,他想看看你是不是已经特别讨厌他了。”
苏瞻秋话音方落,垂下眼,任凭面前的人带过的风掀起她的衣角。
她走到床边,将那扇摇晃的窗户支起。
晴朗的夜空,只有圆月高悬,却不见半颗星子。
苏瞻洛冲到薛子安屋里的时候,孟醒不在。
薛子安被陡然开合的窗户惊了一跳,他没有内力,与常人无异,相当日那步法也仅仅只有架子而已,脚步是虚浮的。
这些落在苏瞻洛眼里,让心中五味杂陈的情绪更加汹涌澎湃起来。
薛子安坐在床边,还没看清来人,就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被猛按倒在床上,才要回过神,就听刺啦一声,衣襟被粗暴地撕了开来。
于是,薛子安认命地长叹一声,“谁告诉你的?酒久还是阿秋啊?”
没有应答,他要坐起身子看他,肩头伸来一只手,粗暴地将他按在身下。
“喂,”薛子安推了推他,“我现在不比往常,会着凉的。”
还是没有应答,却有什么s-hi润的东西从他胸前划过。
苏瞻洛抬起手,轻轻触碰着他胸前的伤疤。
一道新,是他给的,一道旧,是剖心头血的。
他落下指尖,繁复摩挲着它狰狞的形状,却因为愈见模糊的视线而看不清轮廓。
他合了合眼,泪珠顺着纤长的睫毛,砸在他胸口。
薛子安长长叹了口气,伸手揽过他的脑袋放在胸口,翻了个身,将他抱在怀里。
“阿洛,”他垂头看着他的发顶,“你恨我吗?”
苏瞻洛狠狠咬了咬下唇,将啜泣声憋了回去。
“我一意孤行,擅作主张,”薛子安侧过头,轻轻咬着他的耳尖,“你很生气,对不对?”
苏瞻洛身子一抖,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白皙的面上染了几分薄红。
他想,是啊,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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