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时候晚上睡觉,一个人躺在被子里,还是会觉得有些孤单。
真安静啊。
空旷的夜,对他来说是一片太过宽广无垠的荒漠。他一个人行走在沙漠里,伴随他的永远只有萧瑟的风声。他能听见老鼠在屋梁上跑动的声音,听到风拂过窗纸的沙沙的声音,听到半夜巷子里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可这些声音只能加深他一个人的寂寞。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能在自己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和自己说说话,那该有多好。哪怕是只听见那人的呼吸声,自己也能够安稳的翻个身,继续睡觉。
夜里这样想着,他常常想起自己以前还没瞎的时候见过那的些女孩子。乌云一样浓密的发,樱桃一样鲜红的唇,雪花一样洁白的腮。自己当年在读书的时候,也没少看过那些红袖添香,才子佳人的故事。他也曾幻想过自己能够娶位琴瑟和鸣,温婉端庄的妻子。说到这儿,他这人的桃花运向来不怎么好。他从小定亲的一个姑娘还没长到十岁,就得了天花去了。在书院读书的时候,明明他没有那方面的癖好,但总是被一些同窗纠缠牵扯,卷进不必要的麻烦之中。唯一他自己觉得不算烂桃花的一次,是自己在按察使殷大人家中,见到殷大人的独女殷秀秀。他至今还记得那个漂亮的女孩子,看起来小鸟依人,实际上古灵j-i,ng怪的,总是喜欢在出其不意的地方捉弄自己,看自己出洋相。他和殷大人的外甥柳鸣春是朋友,那次去拜访殷大人,也是柳鸣春硬拖着自己,说要带自己去舅舅的后花园赏花。等到去了殷府他才知道,殷府的二公子,也是和他在一个书院念书,一个叫做殷梅笙的。他和那殷梅笙的关系不算太好,只是见面偶尔会点头打个招呼,彼此知道对方有这个人的存在。之前和他初识的时候,自己对他倒也热络过一阵。但是这人不苟言笑,总是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在知道殷梅笙的家境之后,他觉得殷梅笙或许是觉得自己想攀附于他,所以才不愿意让自己靠近。想到这一点后,自己便渐渐同他疏远,不愿让他觉得自己是攀龙附凤之辈。殷梅笙也是不会主动同人亲近的,两个人自此便淡了。
和柳鸣春进了殷府,当面便碰到了正要出门的殷梅笙。殷梅笙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柳鸣春笑嘻嘻跟表哥打了个招呼,说这位是裴若月,你应该在书院见过的。殷梅笙淡淡说了句那是自然,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殷梅笙对自己的到访丝毫不热情,裴若月隐隐便觉得他并不怎么待见自己。等到殷梅笙回来之后,自己正和柳鸣春,殷秀秀两个在院中的花墙下赏花。殷秀秀在院子里摘了好多红花,让柳鸣春帮忙按住,一朵一朵的,把自己打扮得好像一个俗艳的媒人一般。就在这种丢脸的时候,殷梅笙回了家,刚巧就瞧见了自己这副滑稽的样子。
“你们在闹什么?”
极其正式,斥责的语气。刚刚三人之间的愉悦气氛一扫而光。殷秀秀上前缓和气氛,拉住殷梅笙的手,说只不过是跟裴哥哥开个玩笑而已,干嘛那么认真。殷梅笙瞪了殷秀秀一眼,没有说话。殷秀秀也知道自己今日举止轻浮了,便耷拉着脑袋回了房。
从那之后,自己便没有见过那个叫秀秀的姑娘。
和往日的他不同。那一天的殷梅笙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浑身是刺。尽管自己对殷秀秀的确很有好感,但是殷梅笙莫名其妙的敌意摆在那里,自己又怎敢对他心爱的妹妹,还有什么非分之想。
即使出身低微,但是关于门当户对这点自知之明,总还是有的。
自己在殷府待得浑身不自在,只想着快些逃走,却没想到吃完晚饭后,却被殷老爷子叫去见了一面。
殷老爷子在书房里处理公务,殷梅笙也在一旁帮他拟写文书。柳鸣春也不清楚殷老爷子为什么一时兴起要见裴若月,因此被叫到书房也是一脸懵。
“舅舅,这是和我同窗的裴朗,笙哥哥也认识他的。”
殷老爷子看了殷梅笙一眼,缓缓点了个头,说,“的确生得标致。”
“这里有我今天写的一首七绝,听鸣春说,你在诸生之间文采最好,你帮老夫看看?”
“晚辈不敢。”
裴若月有些惶惑的接过巡检司大人的诗作。他不知道殷老爷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硬着头皮看了。这是一首写思乡的诗作。首联和颔联写了诗人羁旅途中,夜不能寐所见的凄清景象。颈联和尾联则回忆了当年坐着小船离家赶考时的抱负和雄心。年少时离乡的迫不及待和如今故乡难回的心态形成了鲜明对比,令人读来唏嘘。
“怎样?裴公子有何高见?”
“称不上是高见。殷大人的笔力之凝练,辞藻之清丽,都颇有上官之风。但末两句的意境之开阔,却又是上官所难以达成的。如果没有最后这笔锋一转,这首诗前面即使写得再好,也未免流于俗套。不过在晚辈看来,这首诗还是太过于工整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整天就想着另立新意,一昧的求新求巧。诗若不因事而作,因情而发,做出来的,只不过是一堆吸人眼球的废纸罢了。”
“殷老爷教训得是。”
“你们嘴上奉承我,心里说不定在反驳我是怎样的一个老顽固呢。”殷老爷摇摇头,“都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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