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文相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他拿着羊毫,平铺了纸张正在草拟这道奏折,仿佛不经意的又问了一句。
活人又不是三头六臂,想不到那样的周全。内阁里的各个人,就是要相辅相成,才能周全。
说完放下了茶碗,拉了拉身上的衣服。
你先忙着,我出去看看。
我看了一眼他有些扭曲的脸孔,挑一下眉,没有说话,推开了大门走了出去。也许我只顾眼前盛开的牡丹的浓艳,没有看眼前的路,被一个低头奔跑的小童撞倒在地。他惊呼一声,周大人,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边说着,边跪在我的脚边。
我被撞的有些头壳发蒙,半晌之后才在旁人的搀扶之下站了起来,身边一个年长一些的侍从马上就想打那个小童,嘴中还说到怎么也不长眼睛,让我拦住了。
说吧,什么事?
我问。
周大人,小人真是鲁莽了,没有看见大人,……
行了。
我打断他。
快说,到底什么事。
首辅文大人和一些老臣联名上奏,说周相您僭越王权,私自调用王令,要,要将您问罪处死。
我心说,好,他居然来了个先发制人。
然后呢?
我接着问他。
郑王并不同意,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有人请来了太后,太后当场训斥郑王,说不能因私废公,还说,……
够了。
我的手捶了一下身边的柱子,胸中一股气冲了上来,喉咙里面有些甜甜的。
郑王说什么了?
温芮忽然问了一句。
那个小童看了看他,不知道应不应该说,我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他没有问题。
郑王说他要再想想,大家就散了。
温相说什么了?
我看着那个小童,忽然问了这样的一句,似乎大家都感觉到莫名其妙。
今天是温氏祖先的忌日,家父在家庙中,今天没有出去。
温芮的声音不疾不缓,仿佛没有根源,从遥远的地方飘来一样。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也累了,都休息去吧。
说完了这句话,我背着手,慢慢的走到了园子中。现在正是好时节,正红色的牡丹开的光彩照人,……
子蹊,苍白色的子蹊,站在御苑嫣红的牡丹前。
花的颜色是那样的暗,仿若可以滴出水来。白缎子的龙袍是这潮s-hiy-in沉夏色的唯一明亮的地方。
来了?
淡淡的一句问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我静静的坐在了假山的石头上,也回了一句,对,来了。
到了这样的时候,很多话语都已经在一种沉默之间表达了出来。在他的面前有两条路,舍我,和不舍我。在我的面前却只有一条路,我不能放弃自己。我们之间他要作出选择。
两江的赋税流失十之五六,缴到国库的银子还不到收上来全部的一半,……
他说着这些,我只是听着。这些东西都是我前些天用子蹊的王令的时候和他说的,他再和我说一遍,也许仅仅是理由。
永离,文鼎鸶的人都在那里。江南是他们最重要的钱财来源,由于过于的隐秘,我们竟然没有发现。那些人都不是他选出来的,竟然在到任后可以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这些还是前些时候一个新去的小吏无意中说起的,这才查出来了。
那些人同样是子蹊的耳目,就如同当年的文璐廷一样。
我和他说,这是一个起因,他查出来的证据,这是一个结果。
我知道他已经选择了,在我这边,不只有一种情感,其实最为重要的是,我们始终站在同一个方向上。
永离,我放弃了调用江南的银子去新州。即使现在江南藩库里还有钱,那些人依然会用这个借口去继续搜刮的。新州的五十万两饷银完全从京城户部提取。
我苦笑一下。有些话不能说,如果京城还有钱,文鼎鸶是不会只拿走十万两的。
可是这次却不想只能点头,然后敷衍一样的说好的。
子蹊,国库已经没有钱了。
子蹊,有一个问题我们不能再回避。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这样的事情不过就是开源节流,既然短时间内不能遏止,我们只有另外想办法。增加两成的赋税,解了燃眉之急,过后再说。
做任何事情都需要勇气,这次尤其是这样。
我预知到我已经开了一个暗黑色的洞口,多年之后我仍然记得子蹊惨烈的表情,虚弱的哭喊着,错的,一切都是错的,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可是谁能告诉我,什么才是对的?
可是这个时候他竟然有些心动,看着我说,让我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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