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进接着道:“她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她的父亲。六年前,”讲话的人似乎陷入了过去的回忆,停顿半分钟才又开了口:“六年前我和金华还住在温县,那是南部的一个小地方,气候宜人,风景也优美。我出生在那里,我所有的亲人、朋友,我的家、我的事业都在那里。当时我和金华在一起三年了,我们过得非常恩爱美满。后来,我得到了一个代表温县参加郡里发艺比赛的机会,一旦得到冠军,我就可以跟随一位大师学习两年。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在北方理发被视为末流之技,但在南方,一个厉害的理发师,是非常受人尊敬的。我铁了心地要去,金华却百般阻挠。她那个架势,就好像我走了,我们就永远没法再见似的。可我以为她只是舍不得我,没仔细想,坚持离开了。后来我得到了冠军,学满两年回到温县……”
顾余进说到这里,又一次停顿了,他像是难以启齿,却硬是把接下来的话说出了口:“金华生了一个孩子,才只有六个月大,那个孩子就是团团。”
严桓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他坐在这里听人家的家务事,这算怎么回事呢。
况且,几乎已经涉及到一个女人的名誉问题了,顾大哥为什么愿意告诉他这些。
觉察到严桓的不安,顾余进放缓语气:“小严,你听我把话说完。团团到底是怎么来的我不细说了,总之我是万分地后悔,如果不是我执意要走,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那以后我们在温县是住不下去了,我带着金华背井离乡,搬到了皇城。我请求金华的原谅,我也愿意把团团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照顾。没想到金华嘴上说原谅了我,可心里根本不是那么认同的。她怕我总有一天要把团团赶出去,所以从孩子刚懂事起,就告诉她我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让团团处处防备着我。我是从那时候才意识到金华变了。她以前不是这么……这么样的一个人。她怕我害团团,但她自己对孩子的所作所为却让我糊涂极了。团团长到这么大,我从来没对她动过手,甚至没说过一句重话。但金华,有时候她溺爱死这个孩子,什么好吃就买什么给她,有时候她又非常地厌恶她,不由分说地就找茬体罚她。团团不肯向我求救,她心里认定了我是个坏家伙,迟早要抛弃她的。我为了这些事和金华吵过很多次,可她一哭,我就没办法了,怎么说都是我有错在先。就这样一直吵吵闹闹,直到上个礼拜。上个礼拜她的情绪稳定了很多,还亲自下厨做了几顿饭,我特别开心,觉得她或许是想开了,结果……结果前天她留下一封信,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
顾余进吸了一下鼻子,喃喃道:“她大概早就受不了了吧,这次终于能逃脱了。”
严桓突然得到这许多的信息,几乎有点分辨不清真假,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沉默了片刻,还是常规地劝说道:“顾大哥,你不要太悲观。嫂子她说不定只是出去散散心。”
顾余进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却没笑出来,只好放弃了:“我不是伤心。我只是空落落的。她走了也好,本来这个家就形同虚设了。她走了,我们两个都轻松,只是可怜了团团。”
顾余进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直视了严桓,可惜严桓的眼睛藏在凌乱的头发后面,让他没法更加直接地表达真诚:“小严,你既然还愿意叫我一声顾大哥,我就不和你客气了。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帮忙缓和一下我和团团的关系。团团不知道怎么回事,很是信任你,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把她养到十六成年还要好久呢,总不能让她一直躲着我啊。我知道,我刚才的话,你可能不完全信,那没关系,不信的地方你可以去问团团。我这么请求你,实在太唐突了,但是,我绝对不是让你白帮忙的,我可以付你报酬,而且你这份恩情我永远记得。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绝对不会推脱。”
严桓听了他这番情真意切毛毛躁躁的恳求,本能地就想拒绝。他晕头转向地想,这是怎么回事,他就是来教围棋的,怎么变成了调解家庭矛盾?那边团团才求他把她带走,这边顾大哥又求他帮忙把团团留下。真不知道任务是变简单了还是变难了。
这父女两个,怎么还赖上他一个了?
不行,严桓恢复了冷静,团团的忙他是得帮的,那是个孤立无援的小姑娘,但顾大哥不一样,这是个成年人啊……既然团团没危险,他做好本职工作也就可以了。他的本职,就是家庭教师。再说,他自己的情感生活都一片混乱,哪有能力解决明白别人的情感问题。
严桓定下主意,开口说道:“顾大哥,对不起……”他那有理有据的话还没露出头,就被顾余进蓦然红了的眼圈吓回去了。
“顾大哥,你……你别激动。”严桓胃疼地想,你女儿才哭过,你就歇歇吧。
顾余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扭过了头,声音透着一股疲惫和羞愧:“见笑了。没关系,你不需要道歉,本来也是我自己的事,我只是……只是……”他说不下去了,他只是突然变成了无根的浮萍,他的湖水不声不响地消失了,而他本来以为这该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他没准备好,他甚至有点害怕,所以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路过的人。
那个人就是严桓。
但这种话,怎么好意思说出来呢。他一个快三十的人了,居然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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