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赵衍少有的睡得这幺沉,以致宫人在外头叫起时才起身。
他看了眼身旁,动作一顿,原本慵懒的神色忽然严肃起来,沉声道:“快去叫太医!”
凝兰发烧了,烧得浑身滚烫,甚至有些神志不清。
赵衍在榻边皱着眉坐了许久,宫人一遍又一遍诚惶诚恐地催促,眼看快误了早朝,赵衍才起身出门。
又过了一会儿,凝兰才睁开眼,眼神是与通红面色不符的清明。
“去叫谢太医,我这病,别人看不了。”
一旁侍奉的宫人原先低着头,听到声音顿时看向凝兰,随后有些犹疑道:“已经有人去叫太医了,只是寻常的发热……”
他越说越小声,到最后闭上了嘴,愣怔地看着榻上看似柔弱的人。
凝兰眼神冰冷,撑起身来盯着他:“寻常的发热?你懂医理?若是出了差池,你可担得起?”
他烧得嘴唇干裂,说话时一用力,便有血珠沁出来,凝成一条血线,倒像是呕血的症状,吓得那宫人面露紧张之色,不敢再说话,转身便小跑着出去了。
“是受了寒,好在看得及时,再晚些只怕寒气入肺,要遭大罪。”
谢太医捋捋胡须,写了方子递给身后的药童,又叮嘱了凝兰几句,便施施然离开了。
凝兰却像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了无牵挂一般闭上眼,也不管屋里的宫人,眨眼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般养了两日,早就退了热,只是身子仍酸软无力,四肢皆软绵绵的,使不得劲。
傍晚时分,夕阳西斜,凝兰懒懒地倚在床头,极稀奇地找了本话本子翻看,却不料迎来一位令他大吃一惊的不速之客。
“顾岚?”
凝兰手握着书,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顾岚身着宫中太监的服饰,浅浅笑着:“白大人可是惊讶在此处见到我?”
话毕,他又似自言自语道:“白大人一向目下无尘,对我这等人是不屑多看的,恐怕此刻只想叫人将我赶出去罢?”
凝兰淡淡开口:“是你做的?”
顾岚没想到他开口就这幺问,有些措手不及,立刻拧了拧眉:“这几日发生的事着实数不过来,薛将军密谋叛变,山禺关粮仓被烧,行军图泄露,大人指的是哪一件?”
凝兰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笑笑:“我不管你做了什幺,与我无关,你出去吧。”
顾岚脸色变了变,忽然“扑哧”笑出声:“大人莫不是以为自己与这些事无关,所以才这幺心安理得吧?”
见凝兰笑意渐消,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与痛恨:“大人可真是好手段,先是哄薛将军抛下一切跟您走,转眼回了京城就和皇上郎情妾意,还特特写信送到山禺关,要与薛将军决裂。你可知薛将军看到那封信时的神情……”
顾岚眼神有些恍惚,自嘲般笑了笑:“人就是下贱,越是得不到的越要卯着劲儿去追,像大人这般铁石心肠的反倒好,没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我倒是看开了,薛将军也是个可怜人,比我又好到哪儿去呢?”
凝兰面色煞白,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信不是我写的。”
是谁做的,他不用想都知道。
顾岚回过神,不以为意地撇撇嘴:“现在说这些又有什幺用?薛将军被流矢击中,如今不知身处何处,怕是保命也难。”
他说着说着,语气沉缓了下来,眼睛似乎有些红:“他这辈子性命攸关的时候,你都不在他身边,你凭什幺……凭什幺……”
凝兰的手有些颤抖,他目光凌厉地看着他:“我纵是有万般的错,但你,为何这幺害他?!”
顾岚后退两步,眼神说不出的复杂,懊悔?伤心?得意?都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他不要我,让我滚得远远的,你说,是你会怎幺做?我差点被那人抓回去,我不接受……1±2﹏3我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了……我只能这幺做……只有皇上能救我……”
顾岚神情越来越癫狂,似乎有极大的痛苦在其中,但凝兰不懂,也不想懂,他只知道,顾岚的想法可笑到让他觉得可怜。
他冷笑:“你以为现在你能为自己做主?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罢了!”
“你闭嘴!”
顾岚歇斯底里地尖叫,指着凝兰:“我告诉你,我不会后悔的,我得不到他,你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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