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应该是什么……他说不清楚。
叶慕辰抬头,怔怔然望着眼下的场景。仍然是那座粗糙的临时搭建的帐篷,苏文羡正一脸惊愕地高肿着半张脸望向他,浑身上下没一处衣料是好的。
嗤拉!
狐裘割裂一道道成布条状,宝蓝色贴身锦袍挂在他身上,切成了一个个坑洞。伴随苏文羡极度悲愤地一抬手——噗嗤,嗤啦啦,雪白狐裘花朵一样落在地上。
可怜堂堂北川侯爷、锦衣玉食长大的小苏公子,此刻竟然连xiè_yī亵裤都叫人割裂成一条条儿的,野风一吹,浑似一只落了毛的雪鹰。
那模样,当真狼狈至极!
可笑极了!
但叶慕辰却没笑,他耳边仿佛又传来缤纷落花中那个酷似苏文羡的人在怒吼——朱雀你又发什么疯!帝君……
那人双唇不断张合,叶慕辰拼了命想凑过去听个仔细。
却奈何怎么也听不到后面的话语。
只听见“帝君”二字。帝君是谁,帝君又如何,为何他们会在一处落花缤纷的阔大恢弘的地方比试武艺?那地方,分明是白云深深处。
分明不是人间世!
叶慕辰噔噔噔接连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当中,面色雪一样白。冷汗一阵阵自额头滚落,后脑勺s-hi漉漉的,大片汗珠顺着脖颈滚入后背,他周身就像是从泥潭里捞出来的,仿佛仍在散发出血的腥味。
他闭了闭眼,眼眸深处盛放滔天烈火,血海沉渊,刀锋曳地刮擦出一长串噼里啪啦的寒凉冷焰。
何谓幻象?
何谓真实?
……吾心所在处,即真实。
……但可惜,便连孤这颗五色琉璃心,也是妄。
一先一后,来自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
先开口那人,微低头,以右手按在胸口,声音冷硬,却莫名情深。
而后那人,却连声音都说不出的美。
叶慕辰自认乃一介武夫,并不能理解那些对着菱花镜给爱人描眉画鬓的温柔意,但他总觉得,那声音是他所听所闻中,最最美好的一个。
美好的,直追那位久居深宫娑婆沙华林中的殿下。
都是那样的花开袅袅,都是那样的馥郁芬芳。
一抹衣角,一缕沉水香,便迢递跨过千万宫阙高楼,送入他梦魂深处。
梦深深,依稀可见那人回眸。宛然上挑的一双丹凤眼,指尖伸过来,即将触碰他的面颊……
叶慕辰大喘了几口气,猛然闭上眼。
气喘如牛。
“……文羡你且慢着”朦朦胧胧中依稀听见东方楚在说话。“帝君似乎当真有些不对劲,你瞧他那一身,缭绕蒸腾的,像不像修仙者所谓的灵气汇聚?他怕不是要升阶了!”
“我呸!”苏文羡lu 着袖子,哗啦一下,全身布条都往下挂,险些当场遛鸟。他气的整张俊脸都走形了。“本侯管他是入魔还是成仙,这这这,今儿个这耻辱,本侯必加倍找他讨回来!”
“你且听愚兄一句劝!”东方楚忙不迭解开外衫,七彩织绣的大袍披在苏文羡身上,一把将人笼住,蹙眉道:“他如今毕竟是这下界的主子,你且忍忍,忍忍哈……”
“不能忍!”苏文羡双手拢住东方楚那件袍子,低头瞥了一眼,嫌弃道:“你这穿的什么衣服,万一有人在此刻撞见,还以为本侯与你有啥……”
他话还没说完,帐外就传来大片咚咚咚的脚步声。有人穿着极重的马靴,自外挑帘而入。还不止一人!
“帝君,吾等远道而来……”
“帝君……”
“哈哈哈小朱雀,吾鹞族来访……”
帘子挑开。啪嗒一声,又随风重重落下。
众人突然间都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嗓子眼里咕咕出声,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一人嘎嘎笑了两声,搓着手道:“烟花三月骑什么马,你们便该听一句老哥哥劝,咱也学那些修仙者,乘坐法器而来。这不,长途跋涉,赶路赶花了眼,出现幻象了……”
新进来的,零零总总竟有七八个,都是昂藏好男儿,各个芝兰玉树,打扮的华贵而又清雅。竟清一色都是昔日大隋朝旧勋贵、三十六诸侯在列。
干笑着试图打破僵局的是鹞族首领,一贯以来镇守南瞻部洲的极西处,来自水草丰茂的大草甸。他努力了一会儿,发现没人搭理他,索性也不笑了,搓了搓手,一眼瞥见角落里被苏文羡扔下的白色鎏金盘狮镂空暖炉,捧了来暖手。“哎,我说你们也别都傻愣着啊,咱还是……”
他环顾四周,发现叶慕辰全身蒸腾腾地冒热气,如同一只在屉子里加热的包子……瞬间将目光挪过去,落在苏文羡和东方楚身上,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另几位侯爷没他这么会来事儿,进帐篷后就一直瞅着苏文羡与东方楚发愣。也不怪他们!他们进来的时候,这两人正挨在一处说话,尤其苏文羡几近赤/裸地披着一件七彩纹鸟外衫,这,这两人搞啥啊?!
这些侯爷们的目光太过真实,辣的苏文羡面孔都红了,捏着拳头y-in飕飕冷笑了一声,炸毛道:“怎地!没见过打架的?本侯,本侯这身衣衫是叫那个疯子朱雀撕的!”
呲……
众人皆双目一亮,随即一惊,掉头齐刷刷去瞅正独自坐在椅子上蒸包子的叶慕辰。这,这个状况很激烈啊!雪鹰的衣服是叫朱雀撕的,可眼下雪鹰却披着七彩纹鸟的衣服,还和七彩纹鸟靠在一处……
“文羡啊,你悠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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