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睡这里就睡这里吧,明天肯定感冒。”龚小亮说。
“明天有人来补课。”戴明月又是个喷嚏,末了,他的肚子还叫唤着凑起了热闹。戴明月捂住被子不说话了。
龚小亮道:“那不正中你下怀吗?”他看着戴明月,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说着,“不就有人会来问,戴老师你怎么一个年过下来,手还没好,人又感冒了。”
“别人的关心,得到了总是很开心吧?”龚小亮还道。
“对啊。“戴明月干脆地说,闭上了眼睛,在地上躺下,“你还真了解我!”
轮到龚小亮不说话了,他去了厨房,接了点水,开了炉烧水,他还从自己房间拿了本书出来。水开了,龚小亮拆了包泡面,煮泡面。
戴明月的声音从门前传来,他问他:“你干吗?”
“吃宵夜,看书。”
“看书你不能回你房间里看?这是我家!你给我滚回你房间看书!”
龚小亮吃面条,问他:“你要吃吗?还有。”
戴明月没接话,龚小亮说:“红烧牛r_ou_味的还有鲜虾鱼板味的。”
戴明月不耐烦了:“我知道!还是我买的!你吃了一包,还剩最后一包红烧牛r_ou_味的了吧?”
龚小亮又拆了一包红烧牛r_ou_味的泡面,另拿了个锅,开火,煮水,放汤包,下面条,打了两个j-i蛋。他拿去给戴明月。戴明月还闭着眼睛仰面躺在地上。龚小亮放下了面条,坐在他边上,说:“你去房间里睡觉不就看不到我了。”
戴明月睁开了眼睛:“你怎么不说你搬走我就不用看到你了?”
龚小亮说:“我扔了那些东西,你恨我,讨厌我,不想看到我,但是我在你身边,你很满足吧?你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戴明月磨了磨牙齿,说:“你自杀没死成,现在是大彻大悟了,什么都看透了,来教育我了?”
龚小亮笑了:“我能教你什么……我什么都教不了你。”
戴明月一怔,移开了视线,坐起来,吃面条,热气蒸在他脸上,蒙住了他的脸。他问道:“你看什么书呢?”
龚小亮说:“吃完就睡吧。”
戴明月说:“有人在边上,我睡不着。”
“你小时候没和爸妈一起睡过?”
“你别说话了。”戴明月说。龚小亮便不再接话,他安静地坐在戴明月身边。好长时间戴明月也再没声音了。等他吃完泡面,打出来个饱嗝,就又钻进被子,躺在了地上。龚小亮去吃自己那锅没吃完的泡面,面条涨干了,他草草几口咽下,洗了锅碗筷子,拿上还没看完的书,回到了戴明月边上。他说:“在看一本诗集,你丢在客厅里的。”
戴明月还是沉默,不出声。龚小亮看了看他,继续坐着读诗,没一阵他就困了,闭上了眼睛,第二天醒来,只觉浑身酸痛,再看戴明月,他还在睡着,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龚小亮轻手轻脚地又翻开了那本诗集。
这是一本不知名的诗人写得不知名的诗歌集子,封面也找不到出版社的名字,可能是自费印刷。
他看到几行诗:
我的爱人。
他如此爱我。
他留我在世间煎熬。
爱人万岁。
龚小亮又有些困了,他躺下了,枕着那本诗集。戴明月掀开了些被子,龚小亮把手和脚伸了进去,他们靠着睡在地上,到了日上三竿,两人都完全清醒后,龚小亮帮戴明月穿好衣服,和他去了浴室,他往牙刷上挤牙膏,把牙刷递给戴明月,戴明月刷完牙,他刷,戴明月洗完脸,他洗。他去厨房泡咖啡,戴明月在边上点了根烟,他们一起抽一支烟。
又过了几天,寒假接近尾声了,超市里的新春装饰彻底不见了踪迹,整间卖场搞起了“返校”大促销,戴明月买了好些便宜的笔记本,便签条和圆珠笔,龚小亮抱回家一个得自己组装的超大容量木头书架还有两打一模一样的袜子。戴明月付钱的时候,拿起来问了声:“怎么一模一样?”
龚小亮说:“这样你再怎么随便穿随便拿也都是一样的了。”
戴明月不解:“穿一样的袜子有那么重要吗?”
龚小亮摇摇头,后来他才回答了,说:“可能看上去比较服帖,心里也比较舒服些。”他还说,“现在不都提倡追求内心的平静吗?”
反正袜子的事,戴明月没管了,只是龚小亮在他那间小房间搭好那个书架后,从戴明月的卧室一本一本把书运了过去,还针对书名按照英文字母表的顺序排列得整整齐齐,有凭有据,龚小亮甚至把戴明月的电脑桌连电脑也搬去了小房间,就安置在书架边上。阳台上的那盆仙人掌被他摆在了电脑屏幕前,窗帘一拉开,阳光就能照到它,窗帘一拉上,开了屋里那唯一的一盏放在龚小亮床头的台灯,一群粉色的小鸭子就在电脑屏幕后探头探脑地乱跑了起来。按照戴明月的说法,龚小亮有些“得寸进尺”了。按照龚小亮的说法,戴明月以后就能在那间小房间里备课了,小房间就是他的书房,书房有书房的用途,卧室有卧室的用途,得分清楚了,这样生活才能规律起来,有了规律,人就会被惯x_i,ng推着往前走。
戴明月开他玩笑:“你这是牢里学来的吧?睡觉的地方就睡觉,吃饭就在食堂,放风就去c,ao场,消遣只能去阅览室。”
龚小亮对此不置一词,戴明月很确定地说:“你可能关了十年被关出了空间洁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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