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这几天,两人都不再和之前那样卯足了劲复习,考前稍微调整一下作息,每晚一到十点半就准时撂笔,上床休息的时间绝不超过十一点。
其实按照秦苏越原本的意思是,“前头这么久都过来了,最后再熬几天还能怎样。”
丁骁炜揉捏着他僵硬疼痛的手腕,冷笑道,“你看着你的手再说一次?”
新晋腱鞘炎患者顿时消声了。
其实这毛病一早就暴露出了些征兆,但那会还是二轮复习,秦苏越没太在意,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单纯的疲劳过度,直到后来情况越来越不对劲,甚至一度影响到日常生活,秦苏越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
之后被丁骁炜抓去医院一检查,果不其然,狭窄性腱鞘炎。
“我一早就说了,你那写字姿势一看就有问题,叫你坐正了写还偏不听,瞧瞧,现在好了吧……”
街上的人纷纷朝他们这边看来,秦苏越捏了捏眉心,无奈道,“哥,要不我去给你买瓶水喝?”
“我看你就是……”丁骁炜给他气得不轻,骂到一半还忘词了,“喝什么喝,回家!”
从那之后,丁骁炜就再不准秦苏越车轱辘似的连轴转,用笔一段时间必须休息一会,在这事上喊什么都不好使。好在秦苏越也自知理亏,从医院回来后就老老实实的,啥幺蛾子也不扑腾了,这才总算是让丁骁炜的火气消下来些。
秦苏越谨遵医嘱,当天晚上难得提早收工,十点才过就放了笔,等他从客房旁的卫生间走出来时,连十点二十都没到。
——这个时间点,丁骁炜应该还坐在书桌前复习语法,也可能刚刚才看完错题集。
秦苏越噼啪两下把外间的灯都关了,反手拧开丁骁炜卧室的门。
“……没有的事,你让她来接电话。”
卧室房门刚刚打开一条缝隙,猝不及防的,里面飘出一句模糊不清的对话。
秦苏越搭在门把上的手一顿。
丁骁炜却已经发现了门口传来的动静,他从窗边转过身,正好迎上秦苏越开门一瞬间望进来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蓦然相接。
“……”
连丁骁炜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要突然撇开目光。等他反应过来,原本平直的视线已经不自然的低垂下来,想要遮掩什么似的,捂着话筒低声说,“我出去打,你先睡。”
说罢他立即快步朝门口走去,一手正要搭上门板,不防秦苏越忽然伸手一拦。
秦苏越,“我关灯了,就在房间里聊吧。”
丁骁炜低下头,眼底神色晦暗不明,如同盖了一层云翳,目光沉沉落在他身上。
——手里仍然防贼似的捂着话筒。
秦苏越看着他这副模样,胸口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酸软,与此同时心底却又暖烘烘的热起来,似乎被纤细的火苗舔舐过,又仿佛温柔的趴了一只猫。
然而秦苏越面上没有流露出一分一毫,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有什么好躲的?嗯?”
丁骁炜张了张嘴,看见他嘴角那丝笑,没有发出声音。
秦苏越伸手在他头上乱糟糟的呼噜了一把,顺势按着人的脑袋往回带。
丁骁炜被他手底的力气带的往回退了几步,站在衣柜旁,眼睁睁看着秦苏越在他面前把门关上,朝他无声的做了个口型,“我不睡,你打吧。”
然后他当真毫不在意的走到床边,和平常一样,先是摸过空调遥控开了冷气,随即把床尾的毛毯展开一抖,戴上耳机爬到床上去了。
……
丁骁炜定定站在原地,眼神与呼吸一样沉缓悠长,看着那一抹斜靠在床头的背影,久久沉默不语。
通话对面不断传来疑惑的询问声,“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骁炜?”
不知过了多久,丁骁炜的视线才从床的那端缓缓收回,一直捂着手机的手终于松了下来,“什么?刚才有些事,没在听。”
男人低低叹了口气,“我说,你还在生你妈妈的气吗?”
丁骁炜慢慢走到书桌旁,一手后撑,半侧身子倚靠在桌沿,“没有,都过去那么久了。”
“那为什么这几个月都不见你给她打电话?”
丁骁炜微微低头,额前一缕碎发扫下来,浅浅挡住了他的眉眼,“复习进度紧,没什么时间。”
男人听出了他字眼深处的冷淡疏离,又是一句叹息,“骁炜,我知道你不爱和我聊这些,但是我希望你能多体谅一下你妈妈,她……你知道她有多在乎你。”
丁骁炜的目光落在自己脚尖,眼睛轻轻闭上,旋即又飞快的睁开了。
“嗯,我知道。”
“那你答应我,待会和她好好说话,不要随便动气,也不要三两句就起争执,好吗?”
“嗯。”
男人这才略微松了口气,似乎得了他这么一句承应,就像裁判终于拿到了代表实权的红黄罚牌,“那你稍微等等。”
片刻,对面先是响起一阵模糊不清的讨论声,声音又低又轻,间或掺杂着几个‘行吗’‘可以吗’之类含有征询意味的词。
半晌,通话那边才重新清晰的传来一句,“喂。”
丁骁炜,“妈。”
穆青轻轻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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