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嫣的话说的很拗口,但寇季却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她是在告诉寇季,不论是第一次见寇季时的刁蛮,还是第二次见寇季时候的娇羞,都不是她真正的性子。
现在她表现出来的性子,才是她真正的性子。
一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慧智兰心的大家闺秀。
寇季瞧着向嫣,缓缓点头。
他从身上解下了厚厚的披风,顺势披在了向嫣身上,低声笑道:“外面冷,早些回去。”
向嫣披上了寇季的披风,不仅觉得身上一暖,心头也暖洋洋的。
她缓缓起身,端起了酒杯,对寇季轻声道:“劝君再饮一杯……”
寇季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把手里的空杯子朝向嫣扬了扬,放在桌上,双手抱拳一礼。
向嫣还了一礼,贝齿轻咬着嘴唇,轻声道:“我等你回来。”
寇季轻嗯了一声,咧嘴一笑,洒脱的离开了草亭。
向家二妹妹瞧着寇季离去的背影,捶胸顿足的低声骂道:“这个死人,只看到姐姐您冷的打哆嗦,却没看到我也冷的打哆嗦。
他给了你披风,可我还在寒风里受苦。”
向嫣俏皮的翻了一个白眼,轻声训斥道:“不许胡说,他这是要去沙场上厮杀,那是个要命的地方,你这话说出来不吉利。”
向家二妹妹不乐意的道:“以他的身份,完全可以躲在汴京城里躲清静,为何要去宋辽边陲涉险?”
向嫣瞧着出了草亭的寇季,爬上了毛驴的背上,他身子压的很低,似乎是在借着毛驴那一颗蠢萌蠢萌的大脑袋,在帮他抵御眼前的寒风。
样子十分滑稽。
向嫣噗呲一声笑了。
向家二妹妹见向嫣目光一直盯在寇季身上,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顿时娇嗔的跺了跺脚,堵在向嫣眼前,挡住了她的视线,一脸埋怨的喊道:“姐姐~”
向嫣的目光被向家二妹妹堵的死死的,这才收回了目光,落在了向家二妹妹身上,轻声道:“他迟早要出京的,现在出京远比以后出京要好。”
向家二妹妹拧着眉头,疑惑道:“为何?”
向嫣淡淡的道:“我朝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曾外任过的官员,不能入相。”
向家二妹妹惊愕的道:“他想当宰相?”
向嫣晃了晃脑袋,幽幽的道:“他有没有当宰相的心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要是这个时候不调出京外为官,以后调出去了,恐怕就很难调回来。”
向家二妹妹一脸懵懂。
向嫣却没多做解释。
因为有些话犯忌讳。
比如向敏中、寇准二人的生死。
向敏中、寇准二人,身子骨本来就弱,在朝堂上撑不了多少年了。
一旦这二人身死,寇季在朝堂上就没有了依仗。
到时候被朝廷外派为官的话,恐怕很难被召回来。
刘娥、李太妃、甚至朝中一大批官员,都不喜欢寇季,这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
他们要是在寇准、向敏中死后,抓住了朝廷的大权,那寇季在他们手里,肯定活不滋润。
所以寇季想要混履历,就只能趁着现在,趁着向敏中、寇准二人活着的时候。
只要寇季在向敏中和寇准二人活着的时候混足了履历,他就能在向敏中、寇准二人死后,稳居朝堂。
别人就算是想借着这个借口为难寇季,也很难撼动寇季半分。
向嫣紧了紧披在身上的披风,对还在发懵的向家二妹妹道:“回府吧。”
向家二妹妹愣愣的点了点脑袋。
向嫣边往外走,边说道:“府上负责传信的仆人还有几人?以后少不了要让他们往返于汴京城和保州之间,人若是少了,不够用了,还得招募一些。”
向家二妹妹撅着嘴道:“府上负责传信的仆人,还有十三人逗留在府上,这还不够用?”
向嫣淡然道:“不一定够用……”
向家二妹妹闻言,一脸愕然。
一阵轻风吹过,她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她小跑了两步,追到了向嫣身边,拽着向嫣的袖子,楚楚可怜的道:“姐姐,我冷……”
向嫣脚下一顿,疑惑的看向她,“来的时候带了棉衣,你为何不穿?”
向家二妹妹憋着嘴,低声道:“我想和姐姐共用一件披风……”
“呵……想得美……”
“……”
……
官道上。
一行人缓缓前行。
寇季如同一只鹌鹑,窝在了毛驴背上,借着毛驴身上的皮毛取暖。
可那冷风似乎跟他有仇,一个劲的顺着他的袖口、领口,往进钻。
寇季缩着脖子,问四周的侍卫们,“谁有多余的皮袄借我一件?”
话音刚落。
七八件皮袄丢在了寇季的身上,把寇季裹了一个严实。
寇季冻的像是条死狗,侍卫们,以及随行的仆人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倒是有多余的御寒的衣物,只是害怕寇季嫌弃,所以迟迟没有开口。
如今寇季开口索要,他们自然不会吝啬。
寇季坠落到了沼泽里的人,缓缓的往出挣脱。
还没摘掉头上的皮袄,就听到了一阵阵嘲笑声。
寇季快速的摘下了头上的皮袄,举目望去。
笑声没有了,侍卫们、仆人们,还是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寇季裹上了皮袄,环视了一圈仆人们、侍卫们,冷哼了一声。
他随手拿起了一件多余的皮袄,罩在了自己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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