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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照料[1/1页]
除夕夜里,陆宅一片通红,长串的鞭炮被挂在门前点燃,热闹的鞭炮炸响声远远传了出去,略微刺鼻的烟火味在此时此刻显得格外喜庆。宅子里头的下人们都分到一两套新棉衣,照例是黛色或杏色,丫鬟们头上绑着红丝结,仆人们头上束着红巾子,人人脸上都是一股子喜气。
老夫人一身吉祥绣纹的枣红新袄,与老爷子坐在后堂高座上看着戏班子唱戏,她看起来兴致十足,一手抓一把葵花籽,一粒粒捻着磕开,而周卿卿陪坐在一旁,只是优雅地吃着用锦帕包着的雪花梅,指甲尖儿涂着艳红的凤仙花汁,衬着一双手白碜碜的。
戏班子是新的,听说从燕京里来,唱的不是些人人熟知的陈词滥调,而是别出心裁的一出《塞外归》,铿锵却又充满美感,演武旦的角儿样貌俊俏,眉目英气,一柄银枪舞得虎虎生风,爽利得叫人移不开眼。
墨莲手中托着木盘,上面搁着一碗苦香的黑药汁,她匆匆走在热闹人声中,穿过众人拐进回廊里头,推开了一扇门。
“哎,湘莲,天都黑透了,你怎么都不点灯?”墨莲皱着眉头把药端进去,刚想去点灯,却猛然听到一声低低沉喝,“别点!”
墨莲吓了一大跳,这一声不是湘莲的声音,她头一抬,这才看到湘莲就站在自己不远处,正朝自己做着噤声的手势。墨莲退后了两步,刚张口要说些什么,对方又出声,“药放下就出去吧。”声音不大却充满威慑力,墨莲连忙退出房门外,仔细阖了门离开。
燕青发着高热,整个人烧得昏昏沉沉的,头疼得要炸裂一般,他身上汗水涔涔,早已浸湿了里衣,闷贴在身上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他不安地扭动了一下酸沉的身体,想要找个稍微舒服的姿势继续昏睡,只是持续的高热和头疼把他折磨得一直徘徊在清醒与昏阙之间。
“唉,真让人放不下心……”坐在床边的男子低低叹声,他早已适应了房内的黑暗,借着半合的窗户所透入的微弱光线,能看清床上之人痛苦无助的模样。他伸手拨开他湿透的额发,轻轻抚摸他瘦削的脸颊,只是一年未见,他怎么就瘦成了这个样子?
拭汗换衣,喂药喂水,陆家少爷亲力亲为,待一切忙完后,他换了一身沾满尘土的衣物,只穿着雪白里衣躺进被窝里,侧身搂过昏睡中的燕青。
换过一身干爽里衣又喝了药后,燕青面上神色不再那么痛苦,原本皱得死紧的眉头也松了下来,他仿佛一个乖巧的孩子被陆予珩揽入怀中静静安睡着,苍白瘦削的脸颊贴着陆予珩的胸膛,明明没什么重量,他却觉得胸膛被枕处一阵阵地生疼。
这个十年如一日仔细照顾他的人,这个永远对他微笑对他温言轻语的人,此时此刻竟然如斯脆弱,他甚至不敢太用力地拥抱他,他有些懊恼地想,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瘦了呢?瘦得仿佛他一个用力就会折了他的骨头。陆予珩看着燕青的侧脸,眼中有些发热,其实他一直很瘦,不管是刚来陆家的时候还是现在,只是他从前从来没有好好注意罢了。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生病,夜里染了风寒,也同他现在一般发着高热,他受不住高热和疼痛而哭闹不止,家里头好几个有劲儿的下人把他摁住让大夫把脉看病。
等到药汁熬好了送来时,他一闻到那股子浓浓的苦味就哭得更厉害了,爹娘怎么都劝不住,他哭得太久甚至把嗓子都哭坏了。那些难熬的夜晚,是燕青一直把他搂抱在怀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一边轻声哄他一边喂他药,他嫌药难喝,扒着燕青的衣襟就使劲往他怀里躲,怎么都不肯喝一口,燕青只好自己喝一口,微皱着眉头忍着苦涩的味道对自己说,“少爷,我都喝了,这药不是很苦,来,你喝一口,好不好?”
就这样,燕青喝一口喂他一口,最后一碗药有半碗都喝到了燕青的肚子里。
如今他被他搂在怀中,细瘦的身子几乎感觉不到重量,陆予珩搂紧他,就像他曾经搂紧自己的那样。
“燕青……”
第二天一早,燕青迷迷糊糊醒来,刚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一张俊美得有些锐利的面孔满是担忧地看着自己,他被狠狠地唬了一跳,“……少、少爷?!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予珩摸摸燕青的额头,感觉没有昨夜里那么烫了后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后,心里的怒气和疼惜一下子涌上心头,他板着面孔道,“燕青,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燕青无奈一笑,拍了拍陆予珩紧紧抓着自己臂膀的手,“是我自己不小心染了风寒,不是什么大的事儿,别担心。”
“这还不叫大的事?”陆予珩声音低沉,他掐着燕青的下巴迫他抬眼直视自己,“你知不知道自己病得有多重,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少爷,是我错了,不该让你这么担心。”燕青病还未痊愈,脸色依旧苍白,他却露出一个温柔的淡笑,伸手轻轻抚着眼前人的手背,仿佛在安慰一个焦心的孩子,“少爷,你是连夜赶回来的吗?你累不累,要不要再继续休息一下?”
“燕青,你怎么能让我这么担心。”陆予珩像是没有听见燕青说的话,只是把人搂进怀里,一味地低低重复,“你怎么能让我这么担心,你怎么能这样……”
燕青的额头抵着陆予珩的胸膛,他轻声道,“我还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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