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离中心花坛最近的那幢楼,她不由得抬起了头,这是一座五室两厅外表华丽的楼房,每每经过这里,她都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目光在这儿停留几秒钟。
就在她放慢脚步的刹那间,半空中,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划破了黎明前的黑暗,随着这声惨叫一个黑影坠落了下来。沈染吓得一声惊叫,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汗毛倏地竖了起来。仰面坠落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鲜红的血从她张开的嘴里淌了出来。
也就在这一刹那,沈染清楚地看到,五楼的阳台上一个中年男人惊恐地转身逃进了房间。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两腿像被钉住一样,嘴张得大大的,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冷汗顺着她张开的毛孔淌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吓得真魂出窍的沈染才猛醒过来,“救命来人哪”她声嘶力竭地喊着。
五楼的窗口、其他楼层的窗口陆续地亮起了灯,两名手里拿着对讲机的保安从大门口的方向跑了过来。
“快,快救人,有人跳”她迎着保安跑了过去,她想说有人跳楼,可她分明看到那人仰面朝天坠了下来,“有人坠楼。”
她的手机响个不停,这会儿她的脑子全乱了,什么也听不到。
“快,快打110报警,”保安拉住她,指着她的手袋说,“小姐,你是目击证人,快用你的手机报警。”
此刻她的手已经不听使唤了,抖动了半天才从手袋里拿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拨通了110,“喂,喂,”她惊魂未定地说,“我,我是,我在花影大院,这里发生了命案,好像死了”
“小姐,你说什么,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案发地点在什么地方,你是目击证人吗”
一句“你是目击证人吗”,如五雷轰顶,她的脑袋“咔”地炸开了
外公外婆是理科教授,他们有个公主般美丽的女儿雪儿。可他们却很少在沈染面前提到雪儿,更是绝口不谈她的生父。沈染只知道雪儿生下她就悄然无声地走了,她甚至连生父姓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她还是从表姨妈,也就是段承志的母亲那里得知,发生在那个年代的故事外公和外婆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隔离审查关进了“牛棚”,家也从大学的教授楼带花园的日本小楼搬到学校后面破旧的筒子楼,他们的小女儿一夜间成了“黑五类的狗崽子”。
那天读美院附中的雪儿和一个同学,躲在学校的储藏室里偷偷画大卫的石膏像。晚上回来时,天全黑了,两个人路过大学的行政大楼时,突然听到一声惨叫,一个人重重地从上面坠落了下来。两个人跑过去一看,是他们最尊敬的校长伯伯,他仰面倒在地上,还没有断气,鲜红的血不断地从嘴里涌出,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挣扎着伸出一只手,雪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五楼窗口那张狰狞可怖的脸
孩子们的哭喊声惊动了整个校园,当人们赶来时,老校长已经断气了,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雪儿的目击指证,一时间在大学校园掀起了轩然大波,“老校长不是自杀”凶手很可能就是她看到的那张脸当时的校革委会主任。
然而,在那个人妖颠倒的年代,雪儿竟被冠上了“诬陷”“阶级报复”的罪名,被迫去农村插队,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为什么这难道真是巧合吗”沈染怔怔地合上了手机,“为什么,二十多年后,也让我遇到这种事,这难道是命吗”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整幢楼只有五楼没有防盗网,很明显死者是从五楼坠下来的。
“五楼是闵总家,他老婆在加拿大”
“这个女孩和闵总是什么关系,怎么会在早上四点多从他家阳台上掉下来呢”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听到人们的议论,沈染的脑子在爆裂,表姨妈的话也在耳边震响,“雪儿太傻了,和她一起的同学一口咬定什么都没看见,可她却坚持看到了那人,要不然,她是独生子女,就是按当时的政策也不会轮到她下乡插队,她也就不会死在那个小山村”
沈染使劲捂住了耳朵,这会儿她只想逃,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不是110又打了过来”她激灵打了个冷战,赶紧拨开了人群逃了出来,定睛一看显示的是肖美玲的号码。
“阿染,你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我们早就到了,在花影大门口,你赶快出来”
“不好意思,”沈染只好撒谎了,“手机在包里,我没听到”
“小姐,”跟在她后面的保安说,“保卫处也报了案,110一会儿就到,你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对不起,”沈染慌乱地说,“我有急事,我的朋友在大门口等我”
沈染关掉了手机拼命地奔跑着,奔跑着,大脑一片空白,身子飘飘的只剩下一个躯壳
3。有权就有一切
看到沈染神情恍惚地奔来,肖美玲打开车门把她拽了上来。她男朋友海哥开的是一辆底盘很高的白色越野吉普,过了客村立交桥,顺着广州大道南,车子飞快地朝落溪桥开去。
“怎么阿染,”她问,“今天是初一,好日子呀,可你好像有点不对”
“啊,啊,”沈染这会儿还是有点魂不附体,她直愣愣地望着从车窗划过的落溪桥收费站,“我们这是去莲花山吧,求菩萨显灵,求菩萨保佑”
“阿染,出了什么事”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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