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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在这里结束。我疯狂地翻着其余的日志,但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只印着淡淡的蓝线。日志在等待着后续的、我的故事。可是没有后续了。本找到了日志,拿掉了这些页,克莱尔没有来找我。当纳什医生来取日志的时候——在星期二——当时我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不对劲。
突然间我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为什么厨房里的白板让我感到不安。是笔迹。整洁匀称的大写字母,跟克莱尔给我的那封信上潦草的笔迹完全不同。在内心深处,我在那时已经知道它们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了。
我抬起了头,本,或是那个装成本的男人,已经洗完澡出来了。他正站在门口,穿着刚才的衣服,望着我。我不知道他在那儿已经待了多久,看着我读日志。除了一种空洞洞的表情,他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仿佛他对看见的东西几乎不感兴趣,仿佛那跟他无关似的。
我听见了自己的喘气声,手里的日志页掉了,散落在地板上。
“你!”我说,“你是谁!”他什么也没有说。他望着我面前的纸页。“回答我!”我说。我有权问出这句话,可是我的声音却毫无气势。
我的头脑乱转着,努力要弄明白他会是谁。某个从“韦林之家”来的人?一个病人?一切完全说不通。另一个念头冒上来又随之消失,我感到一阵恐慌。
这时他抬起头来看着我。“我是本。”他说得很慢,仿佛是在努力让我明白再清楚不过的事实,“本,你的丈夫。”
我沿着地板朝后退,一边从他身边退开,一边努力记住我刚刚读到的、了解到的事实。
“不。”我说。接着再次高声说了一遍,“不!”
他向前走过来:“我是,克丽丝。你知道我是的。”
恐惧攫住了我,它把我举了起来,一动不动地握着我,接着猛地把我扔回恐怖之中。克莱尔的话再次在我耳边响起,那不是本。接下来,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意识到我回想起的不是在日志中读到她说那些话的情景,我想起的是这件事本身。我可以回忆起她声音里流露出的恐慌、在告诉我她发现的事情之前她说那句“他妈的”的口气,还有她反复说“那不是本”。
我是在回忆。
“你不是。”我说,“你不是本,克莱尔告诉我了!你是谁?”
“还记得那些照片吗,克丽丝?浴室镜子旁边的照片?瞧,我带它们来了,带给你看的。”
他向我走了一步,伸手去拿床边地板上放着的他的包。他取出了一些皱巴巴的照片。“看!”他说。我摇摇头,他拿起第一张——一边拿一边自己扫了相片一眼——递过来给我。
“是我们俩。”他说,“看,我和你。”照片里我们坐在小船上,在一条河——或运河——里。我们的身后是昏暗浑浊的河水,河面上模模糊糊地露出芦苇丛。我们看上去都颇为年轻,现在已经松垮垮的皮肤在相片里显得还挺紧致,眼睛上没有皱纹,因为开心而睁得大大的。“你难道看不见吗?”他说,“你看!这是我们。我和你,在很多年前,我们在一起已经很多年了,克丽丝,很多很多年了。”
我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张照片。一幅幅画面来到了我的眼前,我们两个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们雇了一条船,我不知道是在哪里。
他又举起了一张照片。这张里的我们老多了,看上去是最近照的。我们站在一间教堂外面。天阴沉沉的,他一身西装革履,正在跟一个也穿西服的男人握手。我戴着一顶帽子,不过它似乎有些不听话;我拉着它,仿佛风会把它吹走,我没有正视镜头。
“这不过是几个星期前的事。”他说,“有朋友请我们去参加他们女儿的婚礼,你还记得吗?”
“不。”我愤怒地说,“不,我不记得!”
“那天天气晴朗。”他说着拿回照片自己看着,“十分美好——”
我记起在日志里读到当我告诉克莱尔我找到了一段剪报证明亚当的死时,她说的那些话。那不可能是真的。
“拿一张亚当的照片给我看。”我说,“只要给我看一张他的照片。”
“亚当死了。”他说,“战死沙场,死得高贵,死得英雄——”
我大喊起来:“你还是应该有他的照片!给我看看!”
他拿出了亚当和海伦的合影,我见过的那张,怒火在我胸中烧了起来。“给我看一张亚当和你在一起的照片,只要一张,你肯定有些吧?如果你是他父亲的话?”
他一张张找过手里的照片,我以为他会拿出一张他们两人的合影来,可是他没有。他的两只手无力地垂在身边。“我身上没有带。”他说,“一定是在家里。”
“你不是他的父亲,对吧?”我说,“父亲怎么会没有和儿子的合影呢?”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仿佛非常愤怒,但我停不下来。“什么样的父亲会告诉他的妻子他们的儿子死了,可是实际上他却活得好好的?承认吧!你不是亚当的父亲!本才是。”这个名字出口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幅图像。一个戴黑框窄眼镜、黑头发的男人,本。我又说了一遍他的名字,仿佛要把他的形象烙在我的脑海里。“本。”
这个名字对站在我面前的男人起了效果。他说了些话,可是太小声我没有听清,因此我让他再说一遍。“你不需要亚当。”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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