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燕语稍感定心:“听说晋王还在妄想退水治疫,圣上连发三道御批命他回京,他却执意不肯。他这么耗下去,该不会真能等到胜遇归巢,洪水退去吧?”
她斗倒了皇后,斗倒了周家,可唐晟旻却顾念旧情不肯废后,且至今尚未立储。她的岐王年纪尚幼,而嫡长子晋王又天资聪颖、文武双全,她深恐太子之位会落到晋王手中。
“亚后尽管放心,”徐莲生深深地看着苏燕语,眼神有几许飘忽,“早些时候贫道已施法请来雨师计蒙,今夜江南一带必有狂风暴雨。”
洪妖雨师同时出现,所到之处肯定会变成一片汪洋。苏燕语终于放下心来,见徐莲生双眸含情,不由得心中一动,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有劳国师了……”
徐莲生被她抓住手这么一握,眼中深情瞬间溃散,立即将手收回:“时候不早,请亚后歇息,贫道告辞。”
他颔首行礼,转身离去,苏燕语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失落又疑惑。徐莲生对着她时常会露出深情如许的眼神,可一旦她有所表示,徐莲生便又恢复清冷姿态,实在叫人摸不透心思,难道是顾忌身份不敢逾越吗?
苏燕语回到寝殿,看着卧榻上沉眠的唐晟旻,脸色愈发冷峻。想当初她选秀入宫,艳压群芳,没多久便深受恩宠,彼时还以为得到了帝王真心,谁料唐晟旻竟是将她当成一个死人的替身。
苏家获罪时,她跪在御书房外苦苦哀求,他却不为所动,那时她才明白,所谓的恩宠和主人心情好时逗逗猫狗、心情糟糕便一脚踹开没什么区别。
现在的她已不是当年的天真少女,不会再把皇帝当成爱人,只会将他视作达成目的、获得权力的道具。待日后她的岐王登上皇位统御天下,唐晟旻拥有的一切都将属于她苏燕语,到时她将成为主人,想养多少乖顺听话的宠物就养多少。
“爱妃……”唐晟旻摸着旁边的空位,在睡梦中喃喃念道。
“臣妾在呢。”苏燕语换了脸色,柔情款款地说着,在唐晟旻身边躺了下来。
唐晟旻抱着温香软玉,深沉唤道:“樱玖……”
听到这个名字,苏燕语眼神瞬间冷却,声音却千回百转:“樱玖在这里,陛下安心睡吧。”
唐晟旻看似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也不知在梦里与何人缠绵相会……
远在千里之外的辘州星月无光,乌云滚滚。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闷雷如天怒般炸响,方圆百里之内无人不心惊胆战。
辘河东岸十几里外的百余营帐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侍卫匆匆钻入大帐,拱手疾言道:“启禀殿下,狂风大作暴雨将至,辘河再度上涨,河堤怕是防不住了,还请殿下移驾城中暂避风雨。”
晋王抬起消瘦的面庞道:“本王要留下来坐镇指挥,与将士们共进退,不退洪水绝不离开。”
晋王自从来到辘州没有一刻歇息,排兵布防、指挥疏通水道、清除阻塞泥沙,还要在城中开仓赈灾、发放药材、安置灾民。随从和将士们眼见着他日渐消瘦,心中既是敬佩又是不忍。
众人闻言纷纷下跪劝谏:“殿下贵为皇子,若是贵体有损,我等担待不起啊!”
话音未落,大帐被狂风撞得砰砰作响摇摇欲坠,众人立刻护着晋王离开营帐。刚走到外面,暴雨竟已经开始倾泻,辘河陡然暴涨,不远处传来士兵的疾呼——河堤被冲垮了。
远处闪过一道妖异红光,晋王在疾风骤雨中摇摇晃晃,目露悲愤。这一切都是拜胜遇所赐,偏那妖禽刀枪不入,不论使出什么法子围猎驱赶,都未能伤它分毫。
眼见河水冲过堤坝,漫溢农田,晋王心中充满对灾民、对母后的愧疚,他是如此无能、不堪大任,竟还妄想日后能够为母后和舅舅平反申冤。殊不知这次治水赈灾失利,苏溢及其党羽还不知要怎样诋毁他。
想到母后不知还要在冷宫中受苦多久,晋王更感凄凉,不顾侍从劝阻,竟挽起裤脚要冲到河堤去跟兵将一起搬沙袋,把身边的人吓得抱住他双腿不敢起来。
正在这时,不知是谁高声喊道:“又飞来一只妖物!”
此刻天幕如墨,那妖物又通体漆黑,本来无人发现。只是它突然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咆哮,原本没能被狂风吹倒的壮汉竟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晋王仰头看着上方飞过的巨翼黑鸟,心中绝望不已:“天要绝我……”
弓箭手纷纷拉弓s,he箭,一时间箭矢如蝗,冲破风雨朝巨翼黑鸟s,he去。那鸟却理都不理,随便一拍翅膀,便将箭矢扇飞出去。它径直飞到晋王头上,丢了个东西下来,骇得将士们不顾一切扑上去护驾。
晋王决然拔剑想要与之死斗,却见一信封轻飘飘落在脚下。他惶惑着将信捡起,掏出信纸展开,看到熟悉的字迹那一刻,压抑在心底的少年心事翻涌如潮,泪水滚滚而下。
“停手,”晋王仿佛活了过来,脸上又有了生气,“命令弓箭手都停止s,he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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