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长了不少白发,他开口说话,那声音也含了一些老态。
哦,原来我已经是知命之年了。陆庭想。门外有人喊他吃饭,声音听起来像季明达。
陆庭应声出门,发现那正在摆餐的女人正是季明达,挽着长发,扎着围裙。与他不同的是她头发仍然乌黑,姿态比女孩时更加柔顺温和,是一个成熟的女人的样子。
陆庭想:对,她现在应该才三十多岁。
季明达一边搁着筷子,一边忧心地对他说:“你血压总是降不下来,吃完饭我们去医院看看。我这几天做饭都格外注意了呀,怎么没有用呢?”
陆庭想了想,对她说:“我自己去就好了,你上你的班。”
季明达摇头,又有些抱怨的说:“那我怎么放心,你自己也要注意呀,上次你住院我有好几个会没去开,华东大区副总已经提醒我两次了。”
陆庭觉得很是难过,并不是很想吃饭,草草应付了几口便回了卧室。
卧室里季明达的手机一直在提示有消息进来,陆庭忍不住拿起来看了下,发现是明泰的副总想约季明达谈个合同。陆庭知道他,早几年一起吃过几顿饭,这副总还向身为前辈的自己请教了许多问题,陆庭和季明达结婚的时候他还包了不薄的红包。
他说:“晚八点蜜桃餐厅如何?你们女孩就喜欢这样的地方。季经理千万别拒绝我呀,就当放松了,你连日这么拼命的工作,像陆总一样累病了怎么办?”
发了一个彬彬有礼鞠躬邀请的小人表情,副总又惋叹道:“陆总也是,年纪大了应该多注意身体,改天我亲自来季经理家探望一下吧。”
蜜桃餐厅是一个挺有名的情侣餐厅。陆总年纪大了。
陆庭紧紧捏着手机,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就在冷汗中蓦然惊醒。这一夜他再也不能寻得一个合适的姿势入眠了。
他多希望能换取一些时间呀,用财富换取一些青春,就可以在时间的长河里溯游而上,离她近一些了。
陆庭有许多钱,这十年间的所得有的是银行卡上的数字,有的是伫立在某地的不动产。可以换取自己和身边人衣食饱暖,甚至有的时候可以换取许多安全感,可以成就尊严。
可是梦里那个老去的自己,陆庭迟早要走到那一天。
如果他们二人现在都尚且可以称之为“年轻”,陆庭正当青年,季明达更是花一样的年纪,表面看上去没有什么不般配。
可是人生如此之短,不过十几二十年的时光流走后,他们才会真的走到那个使他们天差地别的分水岭。
他不怪季明达还想不到这么久远的事儿,她毕竟还太年轻。
陆庭把手里的花轻轻放到了照片上微笑着的明澜面前,缓缓跪了下来,也不顾包裹着寒霜的草叶粘湿了他的膝盖。他沉默又哀伤地想:“十几二十年后,季明达正值盛年,而我陆庭却将步入花甲。人对于老去这件事是如此无能为力。”
如果我今天让她放弃和同龄人相处的机会,放弃和真正合适的人偕老的可能,把她和我锁在了一起——我自然永得所爱,心满意足。可她将怎么办?
她将在自己盛年的好时光给自己提前步入老年的伴侣养老。
季明达,人就是这种生物,年轻时的一时冲动也许会用此后多年的时间为代价悔不当初。我想要你,我怕你后悔,又怕你不后悔。
陆庭跪了许久。他也曾和父亲一起,在阖上眼的季承泽床前跪下,向他承诺陆家会护着他的儿女一生,不让他们受委屈。虽然季承泽没有要求他们这么做,可是这是他们应该的。
陆庭的父亲同季承泽一样是名重情义的磊落之人,若他看出来陆庭的心思,说不定会斥他qín_shòu不如,想占了恩人的女儿。
陆庭垂着的眼皮抬起来,嘴唇翕动着,他已经冻得脸色发白——他痛恨自己的不果断、不坚定和无措,他从未面对过像这样的情况。
一个爱不得又舍不得的人,一段像咳嗽一样藏也藏不住的爱。
他今天临出门时特意换了非常正式的黑色正装,现在想起来那一阵下意识也并不知道时为了什么。正如现在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二人的墓碑磕了个头。
也许是为了接下来的时日里,他可能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一些举动。
☆、项链
季明达两个星期没有出现在陆庭的办公室,吃饭和下班都是跟财务组的员工们同进同出。张扬觉得有些奇怪,但又明显的察觉自己领导情绪不高,想问又不太敢问。
他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自己领导,不知道第几遍感叹——陆庭明明生了一副有些锐利的五官,却从不给人端肃的感觉,反而清雅温和,像一方色调冷淡而质感绝佳的玉。
修养,这是骨子里修养的外现,张扬想。每次跟那些大腹便便的老板们应酬的时候张扬都难免跟陆庭对比,明明他们比陆庭大不了多少,就是没有那种气质。
就这么憋了两天,直到陆庭面无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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