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一代的子辈们实在是很有意思。楚成临嫡子是第四子,前三位都是庶出。而云家家主云若望只一嫡女云暮玉,养在深闺足不出户。他的孪生兄弟云若闻倒是有两个儿子,唤作云庚云呈林,云康云呈业。
这样算下来,真正嫡长子,只子谈一人。
于是下山祭祖的担子便也落在他一人肩头。
临行前子谈跪坐在大长老门前,听授指教。只听得厚重的木门后传出苍老的,沉沉的声音:“一切从简。”
“是。”子谈垂首应声。
于是他便孤身一人前往。
按照礼法,子谈下山前,三门子弟需着素衣恭送。山门前密密地站满了人,为首的即是楚慕,他高昂着头,眉眼之间依旧满溢着傲气,只是脸色有晦暗。
子谈对着众人深深弯下腰去,行了一礼,众人也躬身,回以一礼。
子谈抬身,正打算沿山路往下走去。只听得后面传来沙哑的一声:“且慢。”
子谈闻声转头,众弟子中间已经让开一条道来,只见离老摇摇摆摆地走出来,醉醺醺的,满身酒气。
子谈微微躬身:“前辈,有何指教。”
“无甚指教。”离老眼睛虚虚抬起一条缝。“子谈小子,老头我现在并没有酒喝了,你去替我买来。”
众子弟一片哗然。
楚慕拧起眉头,站出来说道:“前辈,此番是我邺都三门祭拜先祖,岂能随便与人买酒喝,这实在是不成体统。”
离老眼睛半阖觑他一眼,摇摇摆摆从腰上拿下酒壶,哼了一声:“你们祭祖成,我买酒不成?”言罢,将酒壶往人群里一扔:“着!”
只听“啊呀”一声,便见一个少年捧着酒壶跌跌撞撞捂着头走了出来。
原来是那个楚家见不得人的小儿子。
离老拉过楚湫,把他往子谈那边一推:“就你了,小子,你跟着他,替我买酒,如何?”
楚湫看看莫老,又看看子谈,抱紧酒壶,忙道:“遵命,遵命。”
离老看了反倒笑了,伸手弹了弹酒壶:“小子,他去祭拜祖宗,你也算是一个,酒就是老头我的祖宗,你可千万不能怠慢了。”
08
子谈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头发整齐地归拢到脑后,用一根发带仔仔细细束起来。双手端正地捧着祭祀的用品——外面用月白的丝绸包裹着,上面纹着细密金线。
十四岁少年的背影,看起来很有些清瘦。
玉然山上山只有一条阶梯,直通山顶,堪堪可以并肩行两人。除此以外,没有其他道路。
楚湫怀里抱着莫老的酒壶,跟着子谈,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扳着指头算算日子,是要入冬了。但是山里的景色还是一派勃勃生机。撇去那些已经泛黄泛红的叶子,还有许多长青树十分苍郁地耸立着。远远望过去,青红混杂,勾勒出一副艳丽的山景。
耳畔的风声偶尔带来一些远处的鸟鸣,稀稀落落,十分清寂。
“咳……公子……”在长久的沉默后,楚湫忍不住开口了,微微有些羞赧。“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子谈温声开口。“再说,我们顺道搭个伴,也是好的。楚公子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野里回响起来,显得十分亲切而包容。
楚湫默了会,忍不住仰头叹息道:“啊……公子,你真是太好了……”
子谈闻言,脚步微微迟滞了一下,手指有些僵硬地攥紧了丝绸。半晌,才讷讷道:“楚公子过……过誉了。”
三门宗祠所立之处非常幽静,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加上被设了重重阵法,可以说是杳无人烟。
宗祠楚湫当然是没有资格进去的,他就在外面四处张望着看看水,扑一扑虫子,捉一捉鸟,玩的不亦乐乎。他好久没有这样释放过本x_i,ng了,仿若那位孙行者,从什么冷眼密布的不透风的钵中挣脱出来,用尽力量去呼吸新鲜的生命的空气。
最后楚湫玩的累了,抱着酒壶靠在门口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他是被一声声呼唤叫醒的。
“楚公子?请醒醒。”
楚湫挣扎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子谈的脸。
他睫毛好长。
楚湫朦胧间这样想着。
他呆愣了两秒,跌跌撞撞站起来:“啊,公子,你好了?我……我睡着了……”
子谈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我……拖的太久了,害的楚公子这样疲累。”
楚湫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酒壶:“那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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