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所以师哥,我要多谢你帮我转移了罗网的视线。如果秦国人决定干脆放弃账册上的所有棋子,那么我得到的这本账册本身也便没了价值。”
“我?”盖聂皱眉不解,忽然大悟道:“难道说是,三年前,在邯郸——”
“不错。当年秦赵两国正在对峙,赵军主帅李牧忽被召回国都。数天日后,邯郸城内有十一名高官府外被人写了血字:不但指出他们收受了秦人的贿赂,连贿金的数目、重礼的内容都写得一清二楚。不久后李牧遇害,郭开出逃又被杀,邯郸有十一名高官也于同日暴死。这些人恰好都是记载在账目上的秦国间人。”卫庄笑道:“师哥真是好大手笔。”
盖聂长吁了口气,回忆道:“当年李将军被从井陉关召回,我担心朝中有人要对他下手;并且我也知道,威胁将军x_i,ng命的真正推手是秦国人,因此兵行险招,故意让账册上记载的赵国间人之名在邯郸人尽皆知,相当于敲山震虎,不但警告这群国贼,也警告幕后的秦人:账册就掌握在赵军中的某人手里,倘若他们继续对将军不利,我也将把这本账册的内容大白于天下。”
“但你却没料到,他们无论如何还是要下手。”卫庄意味深长地道。“或许因为,你根本威胁错了目标。想要除掉李牧的,除了秦人及其爪牙,还有赵国的国君。不管他是多疑猜忌也好,轻信挑拨也好,他都认为这位领军大将对他的王位来说是个威胁,非得自毁城墙不可。想靠你一个人的剑和计谋去补救这种愚蠢,就好比抱着一捆稻草便想要补上大河的决堤一样。”
小庄的比喻还是那么生动啊,盖聂想。“因为我无谓的举动,罗网推断账册到了赵国——”他突然倒抽一口冷气,醒悟道:“原来如此。他们推断,能得到并使用这本账册的人,必在军中居于高位,掌管军情和刺j,i,an用间之事,并与李牧将军关系密切。所以司马将军首当其冲的成了他们怀疑的对象。那日在赵王宫中,司马将军没有死,而是疯了——恐怕只因他们用了什么狠毒手段,比如y-in阳幻术等等,想从司马将军那里逼问出账册的下落!!”
如果手臂能动的话,盖聂很想用拳头直捣地面,直到砸出裂纹来。但他眼下只能咬牙苦笑。“原来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
卫庄摇摇头,“不管你做了什么,赵亡的结果都不会变,你又何必把自己看得那么重?不过,你倒是把赵高这个大麻烦引到了邯郸。”
盖聂又想通了一些事。“小庄,那时候你之所以一直留在邯郸,其实是因为你担心赵高找上我?”
卫庄笑了一下,“除了他,余人不足为惧。”
直至今日,盖聂终于把前因后果贯通起来。因为他暴露了账册的事,城破时罗网的真正首领才会亲自来到赵都,还带来了包括“剑奴”在内的一大批高手。巧合的是,其实赵高所要找的人正是盖聂,可惜他不知道,盖聂也不知道。当日盖聂所采取的行动,他的x_i,ng情和身手,都令他看上去更像一个计划的执行者,而非策划者。此后,罗网对账册的追查集中在燕赵故地上,且因为类似的官员被杀事件并未在其他国家发生,可见他们寻觅的“那人”并没有将这份名单献给他国君主。罗网推断账册已于灭赵时失落,他们追查的人多半死了,因此残存在齐国和楚国的间人,仍可放心利用。但实际上,则是因为之后卫庄在使用这本账册时分外小心,并不直接除掉账目上的j,i,an细,而是挑出其中一些人物控制起来,逼迫他们往秦国送入一些真假掺半的情报。正因为这些人都是受了贿赂的间人,多半之前也曾出卖过重要的情报,因此秦人对他们本就少了一份防范之心;以这样的人为质,比派出眼线千辛万苦打入咸阳的效果更好。
师兄弟之间的静默持续了很久。
“好了,账本的事终于说清了。师哥可还有什么疑问?”
“……既然你手中有不少靳苒这类人作诱饵,那么许多罗网探得的情报,可能都是假的。比方说,秦国朝堂上是否当真有一名楚间?这间人究竟是不是昌平君??又是否真有许多楚国的世家大族,对当今楚王不满,想要拥立其为储君?”盖聂一面说一面理清思路,眼前仿佛巧辟蹊径,越走越是宽阔,却偏离原先的路线越来越远。“如果这一切都是骗局——那么事情反倒清楚了。你想从内部削弱秦国,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找到了最薄弱的一点,首先分化秦王与出身他国的客卿之间的关系。正如你以前所说,‘我却要让秦王知道,再听话的奴仆,也终有反噬的一天……倘若秦王有一天真的吞并天下,那么六国之中便到处都是他的敌人。他永远不会知道,在何时、何地,有何人会背叛他。’昌平君便是极好的一枚棋子。你伪造了楚国屈景昭氏大族与昌平君的通信,恭迎此人回楚地称王,一来造成秦王对客卿重臣的怀疑,二来营造楚国内部不和的假象,令秦国君臣更加轻视楚国的战力。三来,你要让罗网继续信任给他们提供消息的间人,所以即便原先‘昌平君背秦’这条消息是假的,你也要将它变成真的!!”
“庄得遇师哥,如伯牙得遇子期。” 卫庄先是一惊,继而笑了,“早在两年前赵亡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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