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牙印看得章谨心尖一颤,想要摸一摸儿子伤痕累累的后颈,却又怕碰疼了他。
迟敬秋离得略远,看不清迟熙言颈子上的情况,但此时也不需要再多问什么,从迟熙言身上悠悠地渗出的信息素逐渐充盈了整间书房,昭示着未言明的一切。
迟熙言的信息素是近乎于沉香的气味,幽香静谧醇和,夹带着点点若有似无的香甜。
而毅诚公爵家族向来与皇室关系亲密,太子容珩更是迟敬秋夫妇看着长大的,他的信息素的气味,这房间里的三个人也都再清楚不过。那是仿佛雪松与柏木的略带清凉凛冽的木质清香,与容珩这个人一样,貌似冷清疏离,实则稳重可靠。
但现在整个房间里的气息,却是沉香被烈火焚噬后的激烈景象。本该由文火慢慢熏蒸的沉香,一时间禁不住太过猛烈的灼烧,在暗藏的香气被全然熏腾而出之余,也余下焦糊的废墟,和缭绕着火石硝烟气息的盛极而衰的颓唐。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半晌,迟敬秋开口问道。
迟熙言缄口不语。
“好,既然你没有要解释的,那就听我说。”见迟熙言无可辩驳,迟敬秋说道,“阿谨,和周医生联系一下,尽快带他去清洗标记。小心一点,务必保密。”
没有无用的责备与追问,只抓住了当务之急,对此做出最为理智应对。
她一如往常的喜怒不形于色,唯有语气中的些微几不可察的沉重泄露了她心情。
“不用。”迟熙言抢先答道。
他身上的信息素融合得彻底,对方的气息深刻在他的血液骨髓,任谁闻到都会以为他们已经最深彻紧密地结合了。但他自己却很清楚,他并没有被完全标记,只消一个月,或许都等不到后颈的牙印完全愈合消失,这刻骨的缠绵便会烟消云散,再也抓不住一丝他们曾经血r_ou_交融过的证明。
不知是该觉得可笑,还是该觉得庆幸,兴许是仰赖自幼加之于身心的教导吧,即使他在最忘情的时刻竟都还残存着丁点理智,还记得不能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不能让家族因自己而蒙羞。
迟熙言忽然生起些自暴自弃式的悔意,早知道就在意乱情迷时随他标记自己算了。
如果自己被他失手完全标记了,说不定自己早就向家里坦白,虽然在身负婚约时与他人完成完全标记也很糟糕,但总好过现在。
“不用?你是想带着这个标记和太子结婚,还是说还在做着不结婚的白日梦?”迟敬秋误解了迟熙言话里的意思,眼风一扫,视线凌厉地刮着迟熙言,“你要清楚,你是毅诚公爵家族的人,日后也会是皇室的人。你生来就享受着贵族的待遇,最优渥的物质条件,最j-i,ng英的教育,以及最无上超然的地位。这些都不是白白给你的,他们来自于民众的爱戴与国家的需要,身为贵族,就应当符合民众的期待,并且成为国家形象的表率!你享受着这一切优待,就必须负担起相应的责任。可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盛怒之下,迟敬秋的信息素一不留神就冲出了些许,她连忙控制住情绪收敛一些,却还是有一些飘散到迟熙言那边。迟熙言没了屏蔽贴保护,骤然被这积威甚重的alpha信息素一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说不出话来。
“你信息素注意一点!”章谨连忙侧身挡在迟熙言面前,护住小儿子,对伴侣说,“好好说话行不行,不要用信息素压人。”
被章谨这么一打岔,迟敬秋的怒意也降下去了几分。只是儿子这次做下的事情实在出格,怒气一减,反倒涌起了浓重的失望。
“我会去向陛下和太子请罪。在婚礼前,你必须去把标记清洗掉。”迟敬秋对儿子淡淡地说,“这个婚礼一定会顺利举行的,至于以后你和太子之间如何,那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下场,你自己承担,毅诚公爵家族不会再偏帮你。婚礼前的这段时间,你就老实在家里呆着,也收一收心思,不要再想那些不该想的。我知道有些事情问你你也不会说的,所以我也就不问了,但是你也该明白,我不问,不代表我就查不到。”
迟熙言心中一凛。
他发现他真的是弄巧成拙了。
他太晚才看到婚讯,以至于一时间慌了神,只妄想着如何能阻止这场婚事,却忘了自己对家里隐瞒了多少事。
经过这一通折腾,他也渐渐冷静下来。两全其美早已是不可能的事,而自从把事情捅到父母面前,就更是自己把自己挤到了一个更恶劣的局面。现在不仅仅是这场婚事的问题,还非常有可能要暴露了那个人……
迟熙言其实很清楚,当婚讯正式公布的那一刻,他已经不可能全身而退了。正如母亲所说,符合民众的期待,做好国民形象的表率,那是他们不容推脱的责任,他该有为此而付出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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