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理由,懿旨上说的是太后偶然出门时旧病发作,蓝月宸恰好经过,并及时设法为太后缓解病痛,太后这才得以安然回宫。
越两日,太后再下一道懿旨:为崔振与明欣郡主赐婚。
崔夫人和几个儿女反对长达数年的这段姻缘,就这样定了下来。
对于太后第一道懿旨,大多数人不以为然,都说太后怎么说你就怎么听,别较真儿。更有胆子大的开玩笑,说太后与皇后婆媳情深,眼下这分明是被皇后带的不着调且全无忌讳了——皇后的拿手好戏就是称病,现在倒好,她老实了,太后把她故技捡起来糊弄人了——压根儿就不相信太后出门发病这个说法。
说白了,人们都明白,太后的旨意是不需推敲的,皇家给崔振和蓝氏体面才是需要重视的。
裴羽得知之后,愈发笃定自己之前的猜测:帝后分明是在变着法子化解萧错和崔振之间的仇恨。
先是皇帝要两人一同查案的事情,其实本无必要,但还是这样决定。
之后便是眼前这一件事。帝后、太后这三个人是一体的,不论是谁下册封旨、赐婚旨,都是要送崔振一个人情,让蓝氏可以风风光光地嫁给崔振,身份相当,免去了高嫁一说。
假如没有这样的两道旨意,蓝氏嫁给崔振之后,不管进不进崔家那道门,平日里都少不得被人明里暗里讽刺攀上了高枝。现在却不一样了,太后亲自赐婚,谁都不敢在明面上对蓝氏指指点点。至于私底下的议论,谁会有闲情去理会?
是,只要两情相悦,只要心内坦荡,如何成亲、度日,只要相守就是福分。但是,这世道就是这样,就有那么多看重身份的人。身份对于女子而言,很多时候是一道避免听人闲话、看人脸色的屏障。
这世道对女子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若非如此,帝后也不会有这善意之举。他们想让蓝氏的日子好过一些,为的亦是崔振的日子能更舒心一些。
这样一份人情,分量太重。
皇帝不会让崔振偿还,但是,崔振心里必然清楚。由此,日后少不得要对皇帝迁就一些,有些事情便是再不情愿,也不会直接表示反对或是撂挑子不干。
至于萧错这边,更不需说了,只长平郡主一件事就看得出:皇帝给了萧错绝对的信任,只字未提详查的事,人残了就残了,废了就废了。那是君臣情分,更是驰骋沙场时结下的情义。
想到这儿,裴羽眼角眉梢都有了喜悦之情。
她很庆幸。庆幸生在这样一个朝代,庆幸如今的帝后是这样可敬的人。反过头来想,要是换个重文轻武、只知道猜忌的帝王,崔振和萧错哪里还有闲情计较恩仇,防着皇帝何时把自己除掉都忙不过来。要是到那个地步,倒也好,也斗不起来——先联手造反是正经事。
这可真就是胡思乱想了。裴羽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敛起不着边际的思绪,继续琢磨萧错和崔振这两个人。眼下对于他们而言,首要之事是整治江夏王和楚王。
在这件事情了结之前,皇帝是如何都要把他们绑在一起的。并且,江夏王和楚王大概也不会让两人清闲。
也不对,崔振的当务之急是准备娶妻——婚期就定在下个月中旬,听说这是崔振和蓝氏那边前几日就已定下的吉日。
崔振忙着娶妻,萧错肩上的担子就会重一些。倒也没事,还有韩国公和锦衣卫呢。
想到这儿,裴羽阻止自己再想下去,拿过账册,认真翻阅。
好的前景,是她愿意展望的,而在好前景到来之前可能发生的凶险,是她拒绝考虑的。那些想再多都没用,她无能为力。
她可以做到的,是打理好这个家,照顾好女儿。
这日晚间,萧错没回家用饭,提前让清风知会裴羽,他要去醉仙楼和韩国公用饭。
说事情就不能在家说么?非要去什么醉仙楼,明明一盏茶时间能说完的事儿,到了饭桌上,就能磨叽一个时辰。
到这时候,连裴羽都对韩越霖这个习惯颇有微词了。
本来么,也是有娇妻幼子在家等着的人,偏要跑去醉仙楼吃素斋,昭华长公主跟这么个人在一起过日子,怕是早就被磨得没脾气了吧?就算昭华长公主母子两个没异议,她跟瑾瑜还有意见呢,他们的瑾瑜看到爹爹的时候最高兴了,真够不通情理的——她没好气地腹诽着。
过了戌时,裴羽和吴妈妈正忙着给瑾瑜洗脚的时候,萧错回到家中。
如意趴在墙角一张特地给它铺的毯子上,之前一直喜滋滋地看着瑾瑜,这会儿看到萧错进门,也没跑上前去跟他起腻,只是高高兴兴地摇着尾巴。
萧错笑了笑,见裴羽坐在太师椅上,瑾瑜坐在她膝上,母女两个前面摆着一个小杌子,小杌子上面则放着给瑾瑜洗脚的铜盆。吴妈妈站在一旁,刚给瑾瑜脱下袜子。
萧错笑了笑,“我来吧。”
吴妈妈这才察觉到他回来了,慌忙站到一旁,屈膝行礼,随后笑吟吟地退了出去。
瑾瑜看到父亲,立刻笑起来,挥舞着小胳膊要他抱。
“阿瑾乖啊,等会儿再让爹爹抱。”裴羽一面柔声安抚着女儿,一面斜睇了萧错一眼,“一回来就添乱。”
“不为添乱我还不回来呢。”萧错笑着走到她近前,托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随后便又俯身亲了亲女儿的额头。
瑾瑜笑得眉飞色舞的,还是要父亲抱。
“先洗洗这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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