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澜说的最后这句话,始终在程东脑海里回响。他见惯生老病死,却不肯相信命运之说,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莫澜会屈从与命运的安排,并把他们的错过归结于此。
…
肝癌的病程发展很快,患病的人几乎一天一个样。程越峰形容憔悴,越来越容易疲劳,渐渐离不开医院和病床。
他自嘲地笑道:“当初下决心离开医院的时候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回来了。”人总是这样,不管走多远的路,到头来看看脚下,仿佛还是回到原点。
程东帮他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让他在床上坐得舒服一点:“听说你最近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想吃什么,我去买来给你。”
“我想吃以前医院大门口的早点铺里卖的蒸饺和红枣糕,刚才还梦见了,我跟你妈妈一人吃半笼,刚好用一张粮票。也就是想想而已,刚做完化疗的人吃得下什么东西,而且那爿店也早没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
程东沉默不语,以前难得见到父亲,好像总有话跟他聊,如今不生分也生分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程越峰看着他道:“莫澜全都告诉你了?”
他点头:“嗯。”
“你别怪她,威逼和利诱总有一样会管用,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不过,我对以前做过的事,一点都不后悔。”
程东终于抬起头来,自从知道真相,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这个他几乎叫了一辈子“爸爸”的男人。
程越峰笑道:“怎么,觉得我太狠了?阿东啊,你要记着,无毒不丈夫,报仇也好,报恩也好,要狠一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你得到了什么?”他其实一直都想问这个问题。多年商海沉浮,名利双收,有娇妻稚子,这些就是他真正想要的吗?
程越峰愣了一下。他最近头发白得很快,时常卧床昏睡,反应也有些迟缓,这一愣竟露出几分老态,完全像个迟暮的老人了。
“报复情敌和背叛者,难道不算吗?对不起我的人,我就让他们也不好过。”
程东扯了扯唇角:“你指的是我妈和钟老师吗?他们从结婚后就一直住在一起,几乎从没吵架红过脸,这几年旅游差不多走遍了全世界,要不是我妈生病,他们连南极都打算走一趟。就算是生病,我妈喝的汤、吃的药也都是老师亲自端到手边,我妈喜欢的东西,就算外面买不到,他自己亲手做也要做出来送给她。他们也没搬家,婚后一直住在你们以前生活的房子里。这样的两个人,你真的觉得他们日子不好过吗?”
恰恰相反,四年前那场欲加之罪让钟稼禾提前从繁忙的工作中解放出来,有更多时间弥补两人过去缺失的岁月,夫妻感情反而更好了。
与其说是报复,不如说是成全。
程越峰张了张嘴,反驳的话没说出口,先惊天动地呛咳起来。
程东给他倒了杯水,建议道:“天气好的话,还是多出去走走,长时间卧床对心肺功能都不好。”
程越峰好不容易理顺这一口气,笑了笑说:“说来挺可笑的,我汲汲营营一辈子,到头来还是帮人家养的儿子守在病床跟前关心我。这么看我还是有做对的事儿,不是吗?”
他有一儿一女,女儿背井离乡,儿子还在襁褓之中,要尽孝道是不太可能了,只有程东这个没有血缘的孩子一直在身边,催生出久违的亲情向往。
大概因为心底荒凉,程东也并没有被他这句不加掩饰的“帮人家养的儿子”刺痛,至少没有想象的那么痛。果然有的事最终还是会逼迫你正视既有的现实,而凡事只要正视,就少很多当局者的迷惘和感慨。
他现在反倒担心莫澜,这回起底往事,无疑又伤了她一次。父辈的纠葛本来是他的家事,在他跟她成立新的家庭之前就已然存在的,不该由她来承担,可她偏偏被卷进这漩涡,遍体鳞伤。
他知道了真相,却想不起那天跟她到底聊了些什么,有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言辞,让她伤心。
其实莫澜忙得像个陀螺一样,时刻不停地转,几乎没有时间伤春悲秋。断针的案子一审有了结果之后就上了央视的节目,果然被炒得沸沸扬扬,她终于明白了手机要被打爆是什么样的体验。
她是这样,作为公司内部人士和老总太太双重身份,赵媛就更不用说了。
她去程越峰的别墅探望赵媛母子俩,意外地发现还有其他人在,对方见她来了就起身告辞。
“那是你们公司之前聘请的律师吧?”莫澜问。
“你们认识?”
“谈不上认识,之前在法庭上打过照面。”
赵媛点点头:“他是我同学的哥哥,很久以前是我男朋友。”
她坦率得让人有点惊讶。
莫澜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我也没有。”
两人相视而笑,赵媛道:“他们律所跟我们公司合作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在那里工作,后来合作期限满了,老程不想再交给他们做,就没再续约。”
她这样的叙述,中间至少省略了一部国产电视剧的情节,但莫澜却选择相信她。
“老程非常多疑,我觉得早点划清界限也好。”
“嗯。”
“他来看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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