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医院后,因为有程致远妈妈的关系在,医院尽了最大的努力抢救,可是抢救无效,男人很快就死了。警察问话时,程致远看着自己满手满身的血,沉浸在他刚刚杀死了一个人的惊骇中,根本无法回答。郑建国镇定地说是他开的车,交出了自己的驾照,把出事前后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那是个偏僻的路口,没有交通录像,只找到了几个人证,人证所说的事发经过和郑建国说的一模一样。他们当时只顾着盯着撞飞的人看,没有人留意是谁开的车,等看到程致远和郑建国冲过来时,同时记住的是两张脸。就算有人留意到了什么,可那个时候场面很混乱,人的记忆也都是混乱的,当郑建国肯定地说自己是司机时,没有一个人怀疑。
等警察录完口供,离开后,程致远才清醒了,质问郑建国为什么要欺骗警察。郑建国说,我们没有喝酒、没有超速、没有违反交通规则,是对方不等红灯、不走人行横道,突然横穿马路,这只能算交通意外,不能算交通事故。但你没有中国驾照,虽然你在国外已经开了很多年的车,是个老司机了,可按照中国法律,你在中国还不能开车,是无照驾驶。
他们都清楚无照驾驶的罪责,程致远沉默了,在郑建国的安排下,他是司机的真相被掩藏了起来,甚至连他的父母都不知道,但是,他骗不了自己。
他放弃了回国的计划,逃到了国外,可是,那个男人临死前的眼神一直纠缠着他,他看了整整三年多的心理医生,都没有用。终于,一个深夜,当他再次从噩梦中惊醒后,他决定回国,去面对他的噩梦。
在程致远讲述一切的时候,颜晓晨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一样看着他,身子一直在轻轻地颤抖。
程致远低声说:“……我又一次满身冷汗地从噩梦里惊醒时,我决定,我必须回国去面对我的噩梦。”
颜晓晨喃喃说:“因为你不想再做噩梦了,所以,你就让我们做噩梦吗?”她脸色煞白,双眼无神,像是梦游一般,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程致远急忙站起,抓住了她的手,“晓晨……”
颜晓晨像是触电一般,猛地惊跳了起来,一巴掌打到了程致远脸上,厉声尖叫:“不要碰我!”
程致远哀求地叫:“晓晨!”
颜晓晨含着泪问:“你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认识我的?”
程致远不敢看颜晓晨的眼睛,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了个字:“是!”
颜晓晨觉得她正在做梦,而且是最荒谬、最恐怖的噩梦,“你知道自己撞死了我爸爸,居然还向我求婚?我们居然结婚了?你居然叫我妈妈‘妈妈’?你知不知道,我妈妈宁可打死我,都不允许我收郑建国的钱,你居然让我嫁给你?居然变成了我妈的女婿?”
程致远脸色青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握着颜晓晨的手,无力地松了。
“你陪着我和妈妈给我爸爸上过香,叫他爸爸?”颜晓晨一边泪如雨落,一边哈哈大笑了起来,太荒谬了!太疯狂了!
“程致远,你是个疯子!你想赎罪,想自己良心好过,就逼着我和我妈妈做罪人!你只考虑你自己的良心,那我和我妈妈的良心呢?我爸爸如果真的地下有灵,看着我和我妈妈把你当恩人一样感激着,情何以堪?程致远,你、你……居然敢娶我!”
颜晓晨哭得泣不成声,恨不得撕了那个因为一时软弱,答应嫁给程致远的自己,她推搡捶打着程致远,“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让我爸爸死不瞑目,让我们罪不可恕啊!如果我妈妈知道了,你是想活活逼死她吗?”
程致远低垂着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能挽回什么?我爸爸的命?还是我妈妈对你的信赖喜欢?还是我和你结婚,让你叫了他无数声‘爸爸’的事实?程致远,只因为你不想做噩梦了,你就要让我们活在噩梦中吗?我以为我这辈子最恨的人会是侯月珍,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颜晓晨冲出了门,程致远着急地跟了几步,却被沈侯拉住了。两人对视了一眼,程致远停住了脚步,只能看着沈侯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靠着电梯壁,颜晓晨泪如泉涌,她恨自己,为什么当年会因为一时软弱,接受了程致远的帮助?这个世界,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为什么她就像是傻子一样,从来没有怀疑过程致远?
妈妈说爸爸死不瞑目,原来是真的!
如果妈妈知道了真相,真的会活活把她逼死!
这些年,她究竟做了什么?难道她逼死了爸爸之后,还要再一步步逼死妈妈吗?
妈妈骂她是来讨债的,一点没有错!
颜晓晨头抵在电梯壁上,失声痛哭。
沈侯看着她痛苦,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劝慰她。他用什么立场去安慰她?他说出的任何话,都会像是刀子,再次□□她心口。
甚至,他连伸手轻轻碰一下她都不敢,生怕再刺激到她。他只能看着她悲伤绝望地痛哭、无助孤独地挣扎,但凡现在有一点办法能帮到她,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
在这一刻,他突然真正理解了程致远,如果隐藏起真相,就能陪着她去熬过所有痛苦,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选择,即使代价是自己夜夜做噩梦,日日被良心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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