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郡主去后当年的十里红妆尽数入了他的私库,如今苏妍出嫁他拿出来的只怕连一半都没有,苏妍是不在意,可宫中的太后却轻易过不去,他这辈子纳再多的妾室也别想再有个孩子。
好生的父女情就让他这般嗟磨没了,陈氏暗地里不知为苏妍可惜过多少回,后来转念一想,苏妍如今哪还需要别人为她可惜嗟叹。
有太后护着,如今又要嫁给窦相,那窦相可是在太后面前赌咒发誓说此生只苏妍一人,再不他娶。
一生一世一双人,多少女子少时盼过的,窦相便这样给了苏妍。
有这样的两个人护着疼着,苏妍这一生只有旁人羡慕的份儿。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四条银笋尽标齐……”
陈氏为苏妍梳发,桂枝嬷嬷站在苏妍身侧笑着说着吉祥话,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
苏妍自镜中看到,蓦然便红了眼眶,眼里聚起蒙蒙水意。
陈氏忙道:“哎哟别哭,可千万别哭!大喜的日子哭什么?”
桂枝嬷嬷扭头擦去眼角的湿意,点头道:“都怪奴婢,平白招惹姑娘……”
“不是……”苏妍摇头,泪珠便扑簌簌落下,滴在浅雪粉的里衣上,瞬间洇开一团湿意。
流萤自外面进来,本来脸上还带着喜色,见屋里二人红着眼眶,小丫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个儿也跟着眼眶一红。
这头一时也梳不下去了,陈氏扔了手里的玉梳安慰苏妍,“你嫁过去嬷嬷和流萤也是要跟过去的,哭什么?”
她一边拿着帕子给苏妍擦泪,一边轻声道:“若是因为舍不得府里,那便更不需要哭,你即便出嫁了,也还是魏家的女儿。”
陈氏给桂枝嬷嬷使了使眼色,桂枝嬷嬷意会,挥手让流萤先出去。
“什么时候想回来了,遣人说一声,我和你大伯父总是高兴的。”陈氏顿了顿,又道:“至于旁的,你大可不必理会,有你祖父和大伯父在呢。”
苏妍知道她说的是魏正远,点了点头,道:“劳烦大伯娘了。”
女儿家出嫁时难免有些眷家,柔软的心百转千回最后只能化作几滴泪。
陈氏又劝了劝,苏妍这才止住。
一番耽搁待梳完头已过了午时,一个粉衣丫鬟搀着位鬓发俱白的老夫人前来,是宋国公府的老夫人,苏妍曾见过。
老国公和老夫人乃是少年夫妻,成亲六十余载,一路相携着,是长安城里有名的伉俪情深。此番老夫人受了太后的嘱托来为苏妍挽髻。
说是挽髻,其实也只需老夫人亲自为苏妍簪上一只发钗便好。
老夫人为苏妍簪好发钗,在苏妍道谢的时候慈蔼的笑着拍拍苏妍的手,道:“是个好姑娘,也是个有福气的。”
梳好发髻,本是要上妆,陈氏略一思忖道:“还需哭嫁呢,再哭花了。”魏鸢当时便是先上了妆,结果哭嫁的时候搂着双亲大哭一场,再好的妆都花了。
好在魏正远虽荒唐,却知道今日出不得差错,同魏正晖一道在老侯爷院中等着,苏妍磕头拜别家中长辈,其后又免不得一番落泪——却是舍不得祖父和大伯父。
虽说自她归家,如今不过半年多,但祖父是极开明和善的,大伯父平日里虽不苟言笑,但苏妍知道这只是他的表象,私下里他待底下这一众小辈都极好。魏鸢常说,别看阿耶总肃着脸,但只要我一撒娇,他就什么都听我的。
两个月连着嫁了两个孙女儿,本就不甚热闹的侯府日后更要冷清许多了,老侯爷有些感慨,道:“你好容易认祖归宗,本该多留些日子,不过……”
想到窦宪来提前的时候说过的话,老侯爷抚着胡须笑了笑,道:“既出嫁,日后便好好过日子。”
魏正晖看了看身侧的弟弟,心中微叹,对面前的侄女儿道:“日后若是受了委屈,尽可回家来,伯父……为你出气。”顿了顿,不知怎的,他又道:“不过还是要好好过日子。”
回屋之后便是上妆,微修黛眉鬓角,涂上淡淡一层胭脂,匀匀的抹上口脂,一层层的穿上嫁衣,戴上凤冠。
嫁衣上的织金云霞翟文与凤冠上缀着的明珠相映成辉,这熠熠光辉却比不上那双妙目流转的微光。
琼脂凝腮,粉面含春,唇色水润,一颦一笑皆是倾城色,看痴了众人。
恍惚间外面传来鞭炮声,唢呐锣鼓声渐渐行近,一粉衣丫鬟自外面满脸喜色的跑进来,嘴里不住叫着:“来了来了!迎亲的队伍来了!”
这才惊醒了一干人,又是好一番手忙脚乱,忙乱间,苏妍戴上游龙戏凤的盖头,一霎时眼前一片红蒙蒙,手里不知被谁塞了一柄镶金玉如意。
流萤和桂枝嬷嬷搀着她出门,在花轿前,苏妍稍稍顿足,透过盖头不甚清晰的看到了迎亲队伍最前方高头大马上的身影,许是心有灵犀,他正巧从马上侧身看着她,盖头下,苏妍微微扬唇。
花轿稳稳行进,十里红妆从侯府门前一直蔓延了整条长街,迎亲队伍在城中绕了绕这才往相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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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过堂在礼官的高声唱和中,一众宾客拥着二人进了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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