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老每天说说笑笑,一起买菜,一起逛街,干家务活时默契配合。尤其老妈生病时,老爸鞍前马后照顾,偶尔,两老之间还会有罕见的亲昵玩笑。我表扬老妈有神通,把花岗岩一样顽固的老爸雕塑得线条柔和。老妈哈哈大笑,我回头逗老爸说您不觉得这辈子冤吗?老爸一副好男不与女斗的神情,却说出一句非常感慨地话:‘少是夫妻老是伴。’”
“在湘潭的东方红广场,或者梦泽湖畔,只要天气好,就会看到一对溜湾儿的北方老夫妻,老头衣冠楚楚,身体笔直,倒背双手,仰望蓝天白云,一副闲庭信步,怡然自得的神情;老太太略略驼背,迈着农民特有的大步,眼睛盯得却是周围的花草树木,心里琢磨眼前的植物和家乡的有何区别。”
读到这里,李梦湘斜着眼睛问,“吹牛!我和爸妈经常带小孩去东方红广场,怎么没有看见你说的老夫妻?”俄而,又自作聪明地拿稿纸扫我脸,喝一大杯啤酒,抹抹嘴唇道:“浪漫主义者,你没能力把自己祖屋变成名人故居,就玩命吹嘘你父母,和老盛一样。”我伸手准备接稿子,她哗一下把读完的稿纸向空中散去,看着我满地捡纸,得意地笑着,同时继续表演她的朗诵天赋。
“两老常常举头北望,混浊的目光穿过遥远的时空隧道,探寻远方的那片黑土地,那里有他们的根,有他们的长辈和晚辈,有他们的精彩与悲哀,有他们平凡而伟大的人生,有他们的全部记忆。他们象黄土高原上的两条涓涓细流,被纵横的沟壑束缚着,莫名其妙地碰头,刚开始泾渭分明,但最终,融合成一体,注入亘古不息的黄河。在他们的一生中,没有主动的追求,永远是被动的挣扎,无数的血泪,无数的伤痕换来的是儿孙的幸福,平安是他们最大的祈求。可当我帮他们回忆过去的苦难时,他们往往淡然一笑,发自内心地感谢儿女对他们的照顾。无私,奉献,感恩,是他们最珍贵的品质。”
至此,她抛弃了最后一张纸,倒背双手,仰望天花板,满怀蔑视地问:“结尾是什么?”我也想学她天女散花,把捡到手的稿纸重新放飞,但我不敢配合,一字一句地说:
“笔写的文章永远逊色生命铸就的历史,我赞美他们!”
霎那间她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眼泪都笑出来啦!我不明就里正纳闷,她的笑声戛然而止鄙夷地说:“写得漂亮,但故意忽略老人们的悲惨,无限放大他们的温馨,那样一个浓烟滚滚的年代,经过你的夸张,好像别有风情。这文章狗屁不值,你不是一个客观的历史学家,你的文章和你一样虚伪。”
那段日子父母心情过于悲苦,为了逗他们开心才写这些文章,而且父母都看过,老妈甚至为此流泪,意味着什么?我写得真实!祖国今天有几个人敢如此剖析自己父母?听她兴致勃勃地朗诵,我暗暗得意自己的文笔,很骄傲。哪曾想她最后给出如此尖刻的评语。我像参加电视选秀的追梦者,卖力折腾过后,胆战心惊听见笨蛋评委给自己打零分,女选手愤怒了能扔胸罩,我没有这装备,恨不得拿短裤丢她。她懂得文章吗?她懂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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