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公作为一个管账的身份确实抵不上服侍小公子的大丫鬟的苌笛。但是现在是在沛泽县,在徐家,吕公的身份是苌笛的父亲,苌笛走在前面的做派实在是太目无尊长了。
苌笛接收到川先生责怪的目光时立刻明白了这一点,旋即脸色绯红的退到吕公身后,低着头羞得不敢抬头。
子婴挣脱川先生的手,上前拽拽苌笛的衣袖,黑豆似的眼珠子瞅着苌笛,安分的把自己的手伸到苌笛面前,苌笛疑惑的歪头打量,子婴掰开苌笛的五指放在自己的小胳膊上。
哦,是想让苌笛牵着他。
川先生哈哈大笑,和吕公并肩踏步进了合欢园。
川先生风趣幽默又古板磕死理。风趣幽默是他对旁人的态度和处事方式,古板磕死理就是纯粹对子婴的严苛教导。
川先生时常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对子婴说这个不能碰,那个不能摸,身为长皇孙,要身姿正形,目不斜视……太多太多听得子婴的小耳朵都起茧子了……
苌笛听着子婴对川先生太古板太严苛的评价,揉了揉他低矮柔顺的头顶,“他也是为了你好,即便是扶苏哥哥也要严阵以待以防落人把柄。”
子婴撅嘴傲气表示不服,囔囔道:“那也不能太严苛了,苌笛你知道吗,自从离开了咸阳,我的功课是越来越多了……”
小家伙哀声连叹,发现苌笛的心思早就飘到天边去了。
苌笛在想一些事情,比如说扶苏在他们走后的同一天就出发赶去了上郡,上郡路途遥远,现在扶苏估计还在路上。
不知道扶苏哥哥的白清衣袂是否会沾染了路边的尘泥。苌笛忧愁的想。
还有住在心里的那个人,在咸阳是否一切安好?哥哥是否安然如故?
都不知晓,她和外界断了一切联系。
张子房是聪明的,掌控着外界的一切讯息,一路护送他们到达沛泽县就接到了赢政有意南巡的消息,立即马不停蹄就赶回咸阳了。
不知不觉走到了长案锦灯处,两列长案次第摆开,高阶上摆放着两张装饰更为精巧美致的檀木长案。
那是主座。
没想到的徐县令和徐夫人来得比他们还要早,两人在主座上朝吕公致礼感谢他的到来。
吕公拱手回礼打算在下面找个地方坐下,徐县令笑呵呵的拉他坐到了自己身边,徐夫人就势坐到了另一张长案前,还有一个空位想来是留给徐娇娇这个寿星主角的。
苌笛低调的坐在其中一列长案的最后面,离主座最远的位置上,川先生不爱风头只爱清净便陪苌笛一起坐在不起眼的位置。
徐夫人朝苌笛这边看来,头上富贵的发髻簪满了金贵的首饰,得体大方的笑容在看到苌笛温婉素静的装束时有些微微僵硬。
苌笛的脸上适宜的绽开一个符合客人身份的微笑,她向徐夫人颔首点头以示礼貌。
徐夫人再次僵硬的笑了笑。
宾客渐渐悉数落座,从最靠近主座的位置坐到了尾,川先生旁边还空留了一个。
子婴看见案上有漂亮的拼盘果子,伸手就去拿,川先生浓眉倒竖隐隐有发怒的迹象。苌笛忙赶在他说话之前把果盘拖到子婴面前。
“川先生,对小孩子不能太严苛,刚柔并济和恩威并施不仅是对下属仆人,对朋友学生也是受用的。”
话不好听却实用,川先生被小辈训话丢了面子心里炸呼,立马沉下脸作高冷状。
子婴得意的往嘴里塞颗透绿色的青提子,随手给苌笛也喂一颗。
苌笛哭笑不得,受宠若惊,不得不张嘴接着。
青提子被丫鬟们的巧手在高山泉水里洗濯过,似乎还残留着泉水的甘冽。
冬日里才能吃到的青提子,在春日里小小的隅地县令的府上就能吃到,真是稀罕!
川先生打开一面玉骨折扇,掩着嘴,神色悠悠的道:“更稀罕的是,我在公子府的冬天都没吃到。”
那扇子扇面上龙飞凤舞的画着一个字,苌笛惭愧不识,她正想开口问川先生折扇扇面上的字是什么,子婴拽了拽她的衣袖。
“怎么了?”苌笛问子婴。
子婴朝对面努努嘴,示意她往对面看。苌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对面的人正好看过来。
是刘季。
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春衫,宽袍大袖让他看起来更儒雅了几分,比那些文绉绉自诩清高的酸腐才子不知清越了多少倍。
他永远地隔绝世人,独自在一方清乐中怡然自酌。
川先生也看过来,刘季向他点头算作打招呼,然后提壶给自己斟上一杯果酒,浅尝辄止。
苌笛做了几个手势,刘季隔空对苌笛用两个手指指了指,然后在肩上点了下,五指合拢又松开。
苌笛微笑点头,食指在半空划了两个圈,最后在中间点了下。
刘季旁边的一个清瘦才俊低声跟刘季说着什么,苌笛低头看回子婴不再打扰。
“你们刚刚在做什么?”川先生纳闷道。
那番动作流畅晦涩,仿佛是什么暗语一般。
苌笛笑道:“刚刚我问他父亲怎么没来赴宴,刘季说他父亲的旧疾又犯了,所以留在驿馆休息。”
小时候,他们俩其中一个被吕公点名站起来背书,另一个就用手打暗语提醒对方。
默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出来的,而是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的。
就好像吕殊的怨气,不是一朝一夕而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
☆、第十四章吕殊的大礼
苌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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