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一听便怔住了,刚要出言反驳,只听身前的人道:“我知道不是他,他绝对不会害表哥。”她目光一转,停在这位姨父的脸上,咬着牙关把心一横,说:“只有姨父会把表哥害成这样。”
“欧灿!”白韶容惊叫出声,“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
林南也一把扳过她的肩,难以置信地问:“什么?有人……有人害祁先生?”
“我没有胡说。”欧灿紧闭了一下眼,像下了决心似的蓦地睁开,一双眼直直地望向祁仲辉,“是姨父把表哥害成这样的,是姨父。”
“你在说什么!”祁仲辉额上青筋暴起,“他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害他?!”
白韶容三两步走到欧灿面前扯住她的手,“你过来!”
“我不走,我不走!”欧灿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站在林南面前一动不动,“我没有胡说,我有证据!”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什么证据?!”
她快步走到椅边拿起自己的包,一边喃喃道“我有证据”一边两手在里面迅速翻找。
“找到了!”只见她将包扔到地上,拿着一部手机举到众人面前,“证据在这里面。”
“手机?”林南问。
欧灿发型凌乱,两手因为激动而有些哆嗦,一边点着屏幕一边哽咽道:“证据是表哥亲自给我的,他发给我的电子邮件,只发给了我一个人,你们看了自然就明白了。”
周围所有人全都被她过激的反应震慑住,一时竟没有人阻止,走廊陷入了寒冰一样的安静之中。
“就是这封,就是这封。”她慌忙点开,正要把手机递给自己的母亲和姨父又倏地收回手,“不,不能给你们,你们会删掉的。我给你们念。”
众人各自缄默,心中却皆是骇浪惊涛,没有人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怎样的一封邮件。林南更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证据,什么邮件,为什么父亲又会害儿子。
欧灿环顾众人,又低下头去,还没开始读眼圈就先红了。她吸了下鼻子,强忍着泪意说:“发件时间:22点49分,发件人是表哥的私人邮箱,内容是……内容是……”
可说到这儿,她却再也说不下去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祁仲辉抢前一步拿过手机,“我来看!”
——
那一天,祁遇白还没有和林南重归于好,不过他已经开始看病,白天还因为压力性胃炎吐了两回,章弘记得。那一天,跟方绮然见过面后祁遇白回到老宅,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前,对着屏幕一字一字敲下了这封邮件:
小灿,
我最近再次尝试问诊心理医生,问题总算有了一些好转。医生建议我多跟身边亲近的人沟通内心想法,对病情会有很大帮助。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这位表妹肯花时间听我多说一两句,索性就把想对身边人说的话全对你说了吧。不过当面剖析内心难免拘谨,还是文字形式更好。
表哥这几年过得不太快乐,想必你也知道,根源在于我母亲的死。时至今日我仍然后悔,但也明白人死不能复生,打算尽全力走出来,过好自己的人生。
遗憾的是,我父亲一直沉溺于过往回忆,不愿意走出阴霾。母亲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把过错算在我头上,也是无可厚非。我的性向间接害他失去了一生所爱,使他晚年独身;我坚持不肯结婚,母亲生前最大的愿望无法实现,让他抱憾至今;我不可能有一儿半女,他也就与天伦之乐无缘。
这些事的确是我对不起他,因此即便他一直对我施压,让我事业受挫感情无着,我也没有恨他。只是遗憾隔阂已成,我们父子俩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推心置腹。但如果他肯多理解我一点,肯心平气和地听我说话,其实我很愿意跟他好好谈谈,毕竟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父子亲情大于一切,想必他也是这样想。
除了父亲,我身边就只有你跟小姨两位亲人,姨父远在国外暂不能算。从小小姨就很疼我,出事后也很快谅解,从不像父亲那样用言语激我。只可惜两辈人之间难免有代沟,她不理解我也是正常。我以后会一如既往地敬她爱她,也会想办法帮助姨父的事业,争取让你们一家尽早团圆,这件事上你不用跟我客气。
至于你,你既是表妹又是朋友,对我一向是无条件地支持,还常常开导我这位表哥。表哥内心有诸多感激,只是性格使然,一直没有宣之于口。其实我有时候也很羡慕你,洒脱随性,自由无拘,不像我活得这么压抑。不过咱们家就只有你我两个小辈,你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表哥已经非常开心。对了,前段时间你言明想要的那份生日礼物我已经托人从国外订到,相信能赶得及送出。
另外还有一个名字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林南。
他也是我一位很重要的人。既然今天是要坦诚内心,这个名字就不能不提。我们的故事跟你讲过,不过最近我才知道那只是后一半,前一半他连我也瞒着。征得他的允许后,有机会我再讲给你听。总之我其实对他有所误会,他并不是一个道德上有瑕疵的人,只有我是。
遇见他以前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能看到终点,一心只想快点走完。但在遇见他以后,我又忍不住想慢下脚步仔细欣赏沿途风景,和他一起多去几个地方,终点越晚抵达越好。我猜这就是你说的那种心情:美好的事物和爱的人一起欣赏,才显得它真正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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