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遇白低低地啧了一声,说:“你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了。”
天窗合上,引擎低鸣。
章弘一边将车子沿窄道开出小区,一边含笑看了后视镜里心情颇佳的老板一眼,心里并不犯怵,反而想提升职加薪,回问道:“我怎么了?”
“你变得自作主张了。”祁遇白眼帘一抬,锐利地看着眼前的人,“我什么时候让你跟林南多说了。该说的我自然会说,哪里需要你多此一举?”
章弘笑着摇了摇头,表情无奈。
“你没有?”祁遇白反问。似乎在说,你居然也有跟我说假话的一天。
“不是。”章弘笑了几秒钟,笑得够了才敛起表情,慢条斯理道:“我是在想,老话说得没错,情侣吵架外人果然不该插手。明明我算是功德一件,怎么一旦和好了,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我?祁总,你的坏话我半句也没有讲,你的宝贝我更是半句也没有训,只不过帮你铺垫两句,怎么又是自作主张又是多此一举的,我实在冤枉。”
一番话说得祁遇白也忍俊不禁,冰山似的脸带上几分久违的笑意,问:“谁告诉你我们和好了,林南?”
章弘又是摇头。
“没人告诉我,不过我还没耳背。林南在车里又哭又笑的,又当着我的面叫回你祁先生,我要是再看不出来端倪,怎么配做祁总的一秘。”
祁遇白刻意忽略又哭又笑和祁先生两个关键词,只轻咤道,“这个车的隔音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章弘手上动作一顿,险些一脚刹车踩下去。
“天窗是我刚刚才关上的祁总。”
祁遇白表情一滞,被他从后视镜中看过来的调侃眼神弄得说不出话来,干脆保持沉默,不给他揶揄的机会。两人便心照不宣,一个在前面认真开车,一个在后面敛起笑容思索今晚的一切。
晚风轻缓如棉,从前后车窗之间穿梭而过,有意无意地拂过车内二人的脸,使人松弛,却不扰人思绪。
不知是不是晚上在车内眯了一会儿,自祁遇白开始接受治疗至今,他已经很久没有觉得这样精力充沛过。公司的事,家里的事,林南的事,千头万绪需要他去想,很多东西等着他取舍。
跟林南的关系得以修补,于他而言是一剂极其有效的强心剂,即便奔云的危机还没过去,他也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心去面对各种可能的结果。
不过奔云绝不能倒。
这间公司跟祁氏当然不能相提并论,祁氏在y城历经三代,政府关系盘根错结,从零售巨贾走到零售与新零售并重,职业经理人接手多年,早已是一个成熟的商业帝国。反观奔云,只不过一间电影投资公司而已。仗着自己的人脉和本事,几年间迅速发展壮大的奔云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传媒新锐,即便在如今的电影行业较有话语权,一旦没了充足的资金流也随时会走向倾覆之路。
可无论如何,奔云都是自己的心血与寄托。
高低悬殊,强弱有别,想要救奔云于水火,单凭他一人力有不逮。所以他才想到跟方绮然联手,好比从血库中抢血救人,这是最快的办法。每一部电影上映都是一场豪赌,只要咬牙挺过目前的危机,一部票房成功的电影就足够奔云翻身。
想到这里,他问章弘:“方绮然那边最近有没有联系过你?”
章弘沉吟片刻,说:“前天联系过一次,说资金正在走流程,让我们把三稿协议按他们的修改意见改好之后发回去。”
祁遇白眉头微拧:“都是标准协议,有什么好改的?”
“现在是我们求着他们。”章弘低声道,“我跟法务说过了,只要不过分,就由得他们,争取尽快让对方满意。”
祁遇白面色不虞地转过头,望着玻璃外飞速后退的高树矮草,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但这感觉稍纵即逝,难以准确捕捉。
“从公司出来的时候有人跟着我们么?”他问。
章弘顿了顿,肯定地说:“没有。”
——
林南进了家门,第一件事就是给祁遇白发了条消息。
“我到家了,祁先生到了也跟我说一声吧。”
放下手机,又觉得自己好无聊。估计祁遇白也觉得无语,从楼下到楼上这么几步路,到家了还要跟他通报一声,实在是不给对方半刻清静。
可林南控制不了自己。祁遇白就像是毒品,一沾上就再也放不开手。他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去戒,不仅没有成功,反而愈发依赖。
新家的面积比之前要大一些,不过仍然是一室一厅的结构。是林南自己的意思,多一间卧室也是浪费,打扫起来更困难。
天气已经彻底转暖,他洗完澡从卧室出来只随意套了件长袖t恤,拿着毛巾边擦头发边看手机,刚一打开眼睛就倏地睁大——一刻钟前祁遇白给他打过一个视频电话。
这一下非同小可,林南慌忙坐到床上打开台灯,又用手指拨弄了几下湿发,随后才给祁遇白打回去。
一阵悦耳的音乐响起,望着屏幕上自己的脸,林南没来由地觉得紧张。
不是他没出息,是因为这还是祁遇白第一次给他打视频电话,虽然现在是他拨回去。
等了格外漫长的一段时间,音乐忽然噔的一声断了。
无人接听。
林南表情一怔,举着手机不知所措。
在忙?
现在离自己到家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常理推算祁遇白应该到家了,否则也不会给自己打这个电话。
他双腿盘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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