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她既然比前世早了一天,便一定要想办法救母亲!
哪怕最终的结果依旧逃不过天意,她也要紧紧陪在母亲身侧,与母亲共同面对一切!
她两辈子都不曾在母亲身前尽过一天孝,辜负了母亲的生养之恩,想起上辈子那在自己脑中响起的回荡的尖刻声音,她忍不住凄然一笑。
凡人如何斗地过天意?
两辈子,她都未能与兰舟善终。
既如此,那便将这执念放下吧。
为了他,她已忽略了太多的东西,亏欠了太多人。
这辈子,她只愿随心而动,再不能心里眼里只看得见一个他。
现下最要紧地便是将母亲救离苦海,再不让她历经前世的一切苦楚!
在心中打定主意后,楚玉凝趴在木板上,一动不动,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轰隆!”一声惊雷劈天而下。
“啊!”母亲一声尖叫,被人拖曳着出了车厢。
“这车厢可有暗格,藏了其他人?”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凶悍地问道。
“再没有人了。”是母亲颤抖的细声回答。
“刺啦!”“刺啦!”刀刃插入车板的声音。
有一刀堪堪贴着楚玉凝的胳膊刺下。
楚夫人苏氏在大雨中看见那一幕,肝胆巨颤,死死用嘴捂住了嘴巴。
“轰隆!”又一声惊雷当头炸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不过瞬息功夫,便将地上的血迹冲洗地一干二净!
“哈哈!实乃天助我也!”盗匪头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忍不住仰天大笑,随即一个手刀将苏氏劈晕,反手将其扛到了肩头。
另外两个盗匪有样学样,将掳走的两个丫头扛到了肩上。
盗匪头子抬手在苏氏脸上摸了一把,只觉得入手白嫩细腻滑不溜丢。
“果然是富贵乡中娇养的妇人,这脸蛋儿摸着这般滑,回去给老子做个压寨夫人甚是不错!”盗匪头子哈哈大笑,将苏氏甩上马背,翻身跨上马,带着手下和财宝,扬长而去。
楚玉凝待得耳里只听得见淅沥的雨声,抬手抹掉眼里的泪,哽咽着推开木板,自暗格中爬了出来。
雨下得极大,伴着呜呜的风号。
天地间一片灰暗。
树叶在风雨中簌簌乱抖。
地上横七竖八地倒躺着几十具尸体,被昏黄的雨水自身旁洗过,露出死前狰狞可怖的形状。
楚玉凝只看了那些尸体一眼,便撇开了眼。
揉了揉无甚知觉的腿,从马车上艰难地爬了下来。
右前方的泥地上,尚存着些被马蹄踏出的水坑。
楚玉凝瞧着这些水坑,深吸了一口气。
定要在这些痕迹消退之前,追寻到母亲的去处!
那些盗匪既在这片山头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势必会转移他处,一旦他们走出这片山头,无异于泥牛入海,再难寻踪迹。
楚玉凝自一具死尸身旁捡起一把短匕,又爬回车厢,将小几上装着点心的包裹拿起,放入怀里,而后用匕首割断衣裙下摆,又将车帘扯下,切成一段一段的长条,绑在腕间,追寻着马蹄印而去。
炸雷在头顶响起,雨点一滴一滴地打在脸上身上,楚玉凝不时抬手抹一把脸,每跑出十几丈丈,便在路旁的灌木上,系一根布条。
待得走了两个时辰,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鞋子早被污泥渗透,加之山路湿滑,楚玉凝已记不清自己摔了多少回,胳膊,腿,无不隐隐作痛,整个变成一泥人。
马蹄印子是自下往上的。
早先还在一条山路上走着,及至后来,便是劈草断木而行。
正是如此,才留下许多断草折枝。
然而一夜过去,那些断草枯枝便会被以为是风雨所致,再想不到竟是人为。
楚玉凝紧紧循着这些断草枯枝的印记,每走一段便做个标记。
她记得母亲每隔几日都会遣人将行程报给父亲知晓。
按照他们原本的进程,本该在入夜时,到达城郊外的庄子,并在那处落脚。
想必父亲早已在城郊等候,又见暴雨骤降,说不定还会骑马带着人来迎他们一段。
若父亲久未迎上车架,势必会发现异常,进而寻到此处。
前世她便是如此被父亲救回的。
因此,楚玉凝完全不担忧自己现下的处境,只********想着绝不能将母亲跟丢!
怀抱这样的信念,她揉了揉无甚知觉的腿脚,抓紧两旁的草木,奋力往上攀去。
与此同时,京郊的楚氏庄子里,一个一身泥污,乞丐装扮,年约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咚咚咚”用力敲响了楚家庄子的大门。
“楚老爷可是在此?我乃楚夫人遣来的送信人!请楚老爷速速来见!”兰舟顾不得从头发上滴下来的雨水沁入眼睛里火辣辣地疼,只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拍打着门,嘴中大声重复着这几句话。
☆、第004章凝噎
骤雨终于停了,天上一轮弯月,撒着粒粒星辰,照出幽幽冷光。
雨后的山林树影横斜,衣衫摩擦草叶的沙沙声伴着低低虫鸣,如夜鬼的幽吟,哀怨不觉,在周身回荡。
楚玉凝抬起沉重的胳膊,在一棵叶子被吹得七零八落的小树上系上一根布条,而后躬着腰,继续往上爬。
又不知过了多久,月亮已往东倾,楚玉凝总算攀上了山顶,视野也随之开阔起来。
仔细循着地上的痕迹,楚玉凝沿着盗匪下山的方向举目望去。
前面黑黢黢的一团,山影重叠,好似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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