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权贵的出现,刹那间搅乱了这一对偷情男女营造出的美好氛围。张一表望着刘美梨花带雨般的神态,最终还是“不卑不亢”地离开了。
天边的钩月早已西沉下去,几片浅灰色的云朵在慢慢地游移着。在夜色弥漫的苍穹下,村子四周偶尔传来猫头鹰“咕咪、咕咪”的叫声。
秋收的季节里,大多数村民忙了一整天的农活,早已“老婆孩子热炕头”——沉沉的进入梦乡。这个时候,大街小巷显得空旷无比,几只流浪狗四处流窜,凭添了暗夜里的几分神秘色彩。
你还别说,总有那么一些勤快的人儿,吃罢晚饭后,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不停地忙碌着。
村西头的一家正房里依旧亮着灯。女主人田舒虽然算不上漂亮,但模样还算周正。从她结实的身板中可以看得出来:一定是位干活能手。此时,她正端坐在灯下织毛裤——天凉了,丈夫张一表的左腿,早年落下风湿的毛病,因此她在加班加点地缝制着,针和毛线在她怀里欢快地跳跃着。田舒边织边自言自语地说:“这个该死的,也不知哪去了?哎!”善良的妻子做梦也没有想到丈夫刚才在刘美家里发生的惊险”一幕。
“偷鸡不成蚀把米”——张一表偷情不成,反倒在柜子里差点憋个半死。他跌跌撞撞回到自家的院门口,用力“砰,砰,砰”敲了几下。与其说敲门还不如说是砸门——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声音震天得响。田舒没有来得及穿好鞋,便汲拉着跑了出去。
大门开了。他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向屋里走去。细心的女人看着自己的男人今天涨红着脸,蔫了吧唧的样子,一颗心上上下下跳个不停。
张一表前脚刚刚踏进屋,跟在后面的田舒便连珠炮般询问起”张一表瞪着眼睛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妻子知道他的脾气,先给他倒了杯热乎乎的茶水,一双关切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沉默了片刻,田舒心想:不说也就罢了,谁还没有点“信九”。想到此,田舒软言细语的安慰着张一表。半晌,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坑都没有吭一声,紧挨着炕角侧过身躺下了。站在屋子中央的她,半天琢磨不出个究竟来。“不睡觉,还愣着干啥?”炕上的张一表忽然抬起身子,劈头盖脸地冲田舒吼道。女人恍恍惚惚地站了一会儿,默默地上了炕。眼瞅张一表蜷缩的身体,只好把一张厚厚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自己也无可奈何的睡下了。
回想着今天晚上丈夫一反常态的表现,田舒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他今天不像是喝酒了,可为何“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呢?而且还发这么大的火?漆黑的屋子里,田舒睁着一双亮亮的眼睛,一直琢磨到鸡叫头遍才慢慢睡着。
原来,张一表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出去一趟——或者喝酒;或者打麻将;或者跟刘美厮混在一起,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这个久已厌倦的家中。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沉睡了一个晚上的村庄马上喧闹起来。
勤劳的农人们一边吆喝着花白色的奶牛,一边互相打着招呼,不慌不忙地走在去往奶站的街道上。四轮拖拉机的“突,突,突”声在大街小巷此起彼伏的轰鸣着。习惯于晨起的老人们,一双手反剪在背后,悠哉悠哉的走走停停。墙角旮旯不时地跑来一只欢快的小狗,东闻闻,西嗅嗅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是一个四合同的院子。屋顶升起袅袅的炊烟,男主人张一表在院子里慢腾腾地往四轮轮拖拉机里加油。不大一会儿,女人田舒从门缝里探出头来,冲着车旁的男人大声喊道:“时间不早了,快回来吃饭吧!”张一表放下手中的油桶,拍拍手上的尘土,有气无力地回到屋里。
炕桌的盘子里盛放着热气腾腾的莜面,这是北方农村的饮食习惯——一白天要在地里干体力活,中午有时不回家,早上大多要吃“干货”——耐消化的食物。
张一表盘腿坐着,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田舒却在外面精心地饲喂着一大群鸭子。这些似通人性的东西在“嘎,嘎,嘎”地欢叫着。有几只还伸着长长的脖子,一张黄黄的嘴儿在田舒的裤管上磨来噌去。看着这些可爱的鸭子,田舒欢快地用手泼洒着米食,嘴里还不停的叫唤着。
过了一会儿,张一表大概是吃饱了,用手随便擦了一下留在嘴角的饭渍,迈步出门,来到四轮车旁,一边转动着摇把,一边生气的说:“不营务正事,喂鸭子有甚用?”径自言语的同时,四轮车发出清脆的“突,突,突”声,紧接着一股幽黑的炭烟冲天而起——车引掣打着了。田舒心里怨愤的说道:“哼!自个儿昨晚一定不做好事,还好意思说人家!”这个善良的娘们心里嘀咕的同时,急忙跑回家中,胡乱的拨拉了几口饭,顺便把桌上的莜面收拾好,放到锅里。然后快步来到隔壁的房间里,推了几下正在熟睡的两女儿说:“饭在锅里,记得一定要趁热吃!”两女儿前些天高考刚刚结束,她们好像要把昔日因学习夺去的时间抢回来似的,因此“没日没夜”的睡着。对于母亲的嘱咐声,女儿只是迷迷糊糊的应了一下。田舒环顾了一下屋四周,这才放心地掉转身来到院中,抄起一把镰刀,快速地坐在车厢里。张一表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驶离了院子,开足马力向自家的玉米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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