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自己仿佛不配为人!
禾诗蕊压低声音,放慢语速,一边细细描绘,一边观察三人的表情,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聂羽峥脸上,见他面无表情,似也在神游太虚,就更加谨慎地往下说。“我挣扎着,拼命往门窗那儿冲,门是打不开的,我想去开窗,把窗帘也扯了下来,外头黑乎乎一片,窗帘上的灰尘扑了我一头一脸,还有好多只苍蝇的尸体在窗台上……”
“小峥,你妈……她……”聂羽峥脑中反反复复回荡着父亲当年悲戚而沙哑的嗓音,来往忙乱的医护人员像是一个个惨白的剪影在他眼前不断闪来闪去,他看似淡定,掌心实则早就被指甲掐出了血印。母亲突发的羊水栓塞,令人措手不及。不断往手术室运送的血袋,就像不断往他大脑里直冲的血液,一场跟死神赛跑的较量,他却只能坐在外头,无尽的等待和不知道该向哪位神灵进行祈祷。长达18个小时,他和父亲不眠不休,看着护士一共送进去53个血袋,终于得到母亲转危为安的消息,接踵而至的,是新生的妹妹因为缺氧而抽筋不止,全身浮肿,生死未卜……
慌乱而沉痛回忆压得聂羽峥心神大乱,遥想到将来某天,祝瑾年也会面对生产的剧痛和未知的风险,一种从未有过的、发自内心的恐惧像迅速繁殖的细菌,蔓延至全身,巨大的无力感包裹着他的心,掌间仿佛握着一团细沙,正不受控制地慢慢从指缝中漏走,理智也好似随着细沙消失殆尽。
鲜红与惨白渐渐化为黑暗,一点一点在眼前扩大,抓不住的沙子,留不住的祝瑾年,他将要失去她,终究会永远失去她……
眼前无尽的黑暗中,忽然荡漾起一点莹蓝。
“老——公——我——爱——你——”
祝瑾年用尽全身力气的表白遥遥响起,忽然破空而至,像一道闪电劈开黑雾,硬生生将他的理智拽了回来。
聂羽峥双眼微微一瞪,了悟,看看目无焦距的沈子平、贾亚烈,忽然用力将桌上的杯子扫向地面。
“咣!”——玻璃破碎的声音格外刺耳尖锐。
沈子平和贾亚烈被这忽来的声音一撞,猛地回神,寻声而去,只觉得大梦初醒,竟不知自己刚才到底怎么了。
“抱歉。”聂羽峥嘴上这么说,脸上却一丝愧色都没有。恢复理智的他望向禾诗蕊,目光异常锐利,好像监考考试发现了作弊的学生。
禾诗蕊深吸一口气,微微咬了咬牙。
一个等在外头的年轻警察提着拖把进来,收拾好地板,又重新倒了杯水进来。
“需要几分钟时间缓缓吗?”聂羽峥问,看着沈子平和贾亚烈。
他俩同时一愣,赶紧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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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朵自治区公安局某办公室里,几个来自鹏市支队的警察分成两组,一组查看禾诗蕊常用来上网的旧电脑,另一组则由陈昱领头,搜集着曾经聘请她做向导的驴友团成员资料,并逐个询问过去。
昨天刚刚赶到昌朵的二队刑警小周研究了半天,发现了一些猫腻,“她带过的驴友团,无论人数多或者少,都有那么一两个人来自我们鹏市。而且要求发送给她‘看有没有缘分’的资料中,居然包括毕业院校,曾经还有一个同样毕业于东南政法,但是跟她并不是同一届的驴友所组织的探险队被她拒绝了,加了一倍的价格,还是没同意。”
陈昱重重“嗯”了一声,“她明显是怕被校友认出来。”
“这几个来自鹏市的都说,向导跟他们闲聊时打听过鹏市的事,比如说有什么八卦、房价之类的,还问过豪宅区的位置……你看这个网名叫‘茶叶蛋在江湖’的人——”小周指了一下记录本,“他说,女向导对鹏市的房子特别感兴趣,尤其是豪宅,问她为什么,她说什么鹏市是全国房价最高的几个城市之一,就是好奇。”
“又怕让人认出来,又跟鹏市人聊起八卦和房价……她就算带走了曹义黎分两次送来的20万,想在鹏市买房子既不现实又很危险,而且还是豪宅……”陈昱低声碎碎念,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她该不会想打听的是豪宅区‘逍遥游’有没有出什么大八卦然后影响了房价吧?曹义黎从康坚扬的豪宅院子里被挖出来的消息传开后,听说原本要入住的几个土豪不但不住了,还要卖房子呢,听说售价略低于现在逍遥游的均价。”
“那些做生意的是很忌讳这个的。”小周表示可以理解,然后说:“如果禾诗蕊几年前就开始打听这种事,说明她对曹义黎的埋尸地心知肚明,而且非常关心他有没有被人发现。假设我们早几年就知道曹义黎死了,曾大强的死肯定会重新定义,没准早找着她了。”
“唯一能伪造曾大强被杀现场的目前只有禾诗蕊一个人,曹义黎的尸体只要没被发现,她就是安全的。”陈昱唾弃道:“这女的还挺有心机,怪不得她跟小祝长那么像,聂组长当年却没追她……”
“啊?跟聂组长有什么关系?”小周茫然道。
“呃……哈哈哈哈哈!!”陈昱干笑敷衍过去。
检查电脑的一组技术人员有了发现,他们在搜索频率最高的关键字中找到了“鹏市”、“逍遥游”、“尸骨”、“凶案”等字眼,还有几本心理学书目,如《教育心理学》、《试验心理学》、《生理心理学》等等。
陈昱瞄了一眼检查结果,说:“麻烦你们马上把这些内容发到专案组邮箱。”
☆、第92章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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