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执勤的民警出来见了他,告诉他陈逸还在拘留室,没什么特殊情况,吃喝都供着呢,让他别操心,到点儿就可以交保证金领人了。
下午六点,陈逸从拘留室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等她的男人。
民警对她说:“行了,上头打过招呼,你手续也已经办完了,可以走了,但之后如果有需要,会随时传唤你来接受调查。”
陈逸点头,“谢谢。”
民警走后,薛山把带来的外套盖在她肩上,细心地拉好拉链,又轻柔地将她压在衣领下的长发捋出,散在光滑的衣料上。
微风清扬,他疲惫的目光静静烙在她身上,干燥温热的手掌找到她冰凉的手,慢慢拢入掌心。
陈逸任由着他动作,心底隐藏的那股疲惫感和无力感,在这份平实而普通的呵护中,渐渐消散了。
夕阳渐落,天地间余下的微光像一张温柔的网,静静笼在这方陌生土地上,笼在这一双孤独的人影上。
薛山将她拥入怀中,干燥的唇贴向她柔软的发,嘴唇翕动着,好像有很多话要出口,但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如果他此时低头,就能清楚看到陈逸眼里闪动的泪光,和她嘴边浸着的笑。
眼泪和笑容并不矛盾,孤独的人才最懂彼此。
风停了,他们的世界安静下来。
薛山听见了她的声音——
“走吧,我们回家。”
☆、53
“薛山……”陈逸在浴室里突然喊了一声。
把彤彤哄睡下后,他一直站在院子里等陈逸洗澡,忽听这声喊,他快步来到门边。
“怎么了?”
浴室里水声已停止,只剩丝丝白烟从门缝里溢出。
“我例假来了,帮我拿一个卫生巾。”她的声音嗡嗡的,回荡在那方小空间里。
“好,你等等。”他转身回房,拉开床头柜抽屉,看着陈逸又添置的另外两包卫生棉,犹豫一下,全部拿走。
浴室门开了一道口,薛山把东西一件一件递进去,“我不太清楚该用那种,都拿来了。”
里面的人低低笑了一声,没说话。
换好睡衣出来,看她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衣领上晕开一片深色水渍,薛山皱了下眉,“怎么不再擦一下?”
陈逸摇摇头,“算了,拿吹风吹吧。”
房间里,陈逸坐在床尾,耳边是嗡嗡的吹风声,湿发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抓捏着,来回拨动。
她低着头回复余笙笙发来的短信,不时被那人的语气逗乐。
“笑什么?”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夹杂在嗡嗡风声中,听不太清。
放下手机,陈逸微微侧过头,抬眸看他,“你说什么?”
关掉吹风,世界陡然安静下来。
薛山看着她:“问你在笑什么?”
“哦。”陈逸冲他笑了一下,把手机递到他眼前,“笙笙给我发的。”
薛山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是条短信——其实也还好啦,小山哥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吧。
他有点一头雾水,没看清前因后果,不太明白这条信息是怎么个意思。显然陈逸也不想解释,自顾自笑着,乐在其中。
头发吹得差不多了,薛山收好吹风机,来到床边,轻拉着她的手臂,慢慢蹲在她身前。
目光无声地碰上,他平静问她:“后悔吗?”
印象中,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不下三遍。如此小心翼翼,却又“乐此不疲”。
她低垂着眼睑,柔和的目光划过他的轮廓,最后定格在他漆黑的眸子里,说:“后悔了。”
心尖颤了一下,他缓缓伸出一只手,虚拢住她叠在膝盖上的双手。
声音低到不能再低:“……对不起。”
感受着男人粗糙掌心带来的温度,她轻声问:“你都不问我后悔什么吗?”
在男人无声的凝视中,陈逸弯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她说:“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这个傻瓜。”
夜深了,四下寂静。
静静凝视片刻,女人温柔地捧起他的脸,在他冰凉的唇上印下一枚浅浅的吻。
“不要总说对不起,薛山,你从来就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
九月下旬,陈逸的工作有了轻微的变动。
她被调到了综合楼内科门诊。这样一来,一周只有两天的时间会在美|沙酮门诊上班。
心里很清楚这项工作调动的原因是什么,但她并不想深究,安心接受了这项安排。既来之则安之。
但其实工作调动也给她带来了一个好处——她的休息时间变多了。
工作不忙的时候,她也能过上朝九晚五的生活:早上起床替小姑娘做好早餐,送她去上学;中午有更充足的时间和薛山一起吃饭、聊天;下午下班时间也早了很多,可以花更多时间来辅导彤彤的功课,带她出去散步,画画。
日子平淡,但贵在安稳,贵在知足。
***
这天下班后,陈逸买了些石榴带回家。
红彤彤的大石榴产自当地一个号称“水果之乡”的县城,剥开后,颗颗石榴籽晶莹饱满,汁液甜香。
小姑娘很喜欢吃,一连吃了两颗还不愿意停。陈逸怕她吃多了上火,而且对牙齿不太好,及时止住了她。
小姑娘一脸不情愿地看着陈逸,小手似乎很想再去拿石榴,被陈逸瞪一眼,又乖乖缩回去。
薛山接完电话进屋时,正好看到这样一幕,双手抱臂,倚在门边抿唇微笑。
察觉到门口的人影,陈逸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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