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桓乐不禁悄悄攥起了拳头——这是他的夫子,这就是他那个夫子,不管他有没有被改命,不管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他就是那个熟悉的记忆中的夫子。
他从不去追求什么虚无缥缈的运,也从不讲高深莫测的道,他只爱喝酒作诗,偶尔骂一骂桓乐,装一装清高,躺在院中藤椅上看红尘滚滚,云卷云舒。
夫子他是一个红尘客,他比任何人都要潇洒得多。
夫子拒绝改命,柳七便也没再提起。可这边让岑深和桓乐疑惑了,既然夫子拒绝了柳七的提议,看柳七也不是个多么热心肠的人,后来又怎么改变主意了呢?
但岑深脑海中的记忆实在太多,一时半会儿,还理不清其中缘由。桓乐也不让他多思多想,于是许久都没什么进展。
又过了一会儿,桓乐催着岑深去床上休息,岑深应了,但闭上眼睛,脑子里依旧片刻不停地闪过各种画面。
记忆像黑海翻涌,这已经不是他想停或不想停的问题了。柳七的j-i,ng神力太过强大,若他不及时把这些东西理清楚,恐怕会对自己的记忆产生影响。
但他不想让桓乐担心,便只抿着唇不说话,权当自己睡了。
夜半时分,岑深的额头上渗出了一些细汗,整个人似梦还醒,不断的在古代的长安和胡同深处的小院里穿梭着,永不停歇。
他下意识地握住了桓乐的手,冰凉的指尖甫一触碰到他温热的掌心,便像干渴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水源,再不肯放。
“阿岑?”桓乐最近睡得不深,稍有风吹草动便醒了。这一醒,他便发现了岑深的异样,正想开灯,便见岑深倏然睁开了眼。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闯进来,只那么浅浅的一道,像偷窥者的目光。
岑深似是被吓到了,急促地喘着气,目光毫无焦点地四处逡巡着,待看到桓乐的脸,才倏然定住,而后回归安定。
“是你。”他喃喃自语。
“对,是我,我在。”桓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疼地抱住他。另一只手则绕过他打开床头的小壁灯,端起水让他润了润嗓子。
待岑深的呼吸恢复平稳,他才轻声问:“怎么了,又看见了什么?”
岑深沉默几秒,实则在整理自己刚才看到的东西。他尚有些不敢置信,接连确认了三遍,才开口:“我看到了吴崇庵。”
“吴崇庵?”桓乐微怔。
随即他就明白了其中蹊跷——岑深此处接收到的记忆都是关于夫子的,可为什么其中又夹杂了一个吴崇庵?
哪怕柳七认识吴崇庵,和他是好朋友,又怎么会把两者混淆呢?
“吴先生……在做什么?”他问。
“他不在做什么。”岑深的表情有点奇怪,定定的看着桓乐,说:“他还光着屁股。”
“光屁股???”
“嗯,刚出生。”
那是在上海的一座小洋房里,年轻的夫妇拿着拨浪鼓逗弄着孩子,言语里满是喜悦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说着说着,他们便聊到了孩子的名字。
“取什么才好呢?”漂亮的妻子看着自己的丈夫,眼神里充满了依赖。
“叫他崇庵吧。”丈夫微笑着在妻子脸上落下一个吻,“崇字辈,小名就叫安安,盼他一生顺遂,无病无灾。”
“好。”妻子转头看向熟睡的儿子,抬手抚过他红扑扑的小脸蛋儿,满是慈爱。
丈夫轻轻拥着她们母子,目光却不由投向窗外,喜悦之中隐藏着一丝忧愁——那窗外,正是1910年的上海。
也不知这孩子,将来会看到一个怎样的世界。
2025年,西子胡同深处的小院里,岑深和桓乐相顾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桓乐定了定神,道:“你心里想的,可和我一样?”
岑深:“你说。”
“我觉得吴崇安就是夫子。”
“我跟你一样。”
除非吴崇安就是夫子的转世,否则柳七怎么可能专程去看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娃娃?这段记忆又为何出现在有关于夫子的回忆里。
“也就是说,柳七的朋友,从始至终只有夫子一个。”桓乐重新整理着思绪,“他是在大唐遇见了夫子以后,才又回到现代,寻到了他的转世,那就是吴崇庵。”
岑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柳七的时间之旅,可能不止我们想到的那几次。”
目前已知的是,柳七自南京爆炸案后,便去了不周山,为了寻找传说中的天外陨石做核,造出神器小绣球。
而后他用小绣球穿越时空,回到了大唐,建立大唐匠师协会。
再后来,发生了鬼宴等一系列时间,匠师协会关门,他又用小绣球回到了现代,在西北深山里遇见了阿贵,走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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