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吼中哽咽,只觉得一股腥甜漫在舌尖,梁露慌得一下子瘫在地上,站不起来,有医生走过来,扶起她,把她和凌夙都带到外间走廊上等着,梁露背贴着墙,软软地,没骨头一样滑了下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凌夙木楞楞地看着她摔在地上,也不知道上前扶起来她。
这一天迟早要来的。这些日子,梁霄真的只是像睡着了一样,她摸过他的手,暖暖的,还有温度,前几天她还俯下身子,去听他的心跳,沉沉的,咚咚的,比她的心跳还有力!突然间…心跳就停了…
虽然她知道,脑死亡的患者,心跳迟早是要停的,就算靠着昂贵的医学器材支撑着,也只是徒劳。她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老天爷刚给她一丁点儿希望,这希望又生生被掐灭了,耳膜里嗡嗡作响,她听不清这些人在说什么,只看见走廊的另一端有光,大片大片的天光从窗玻璃上映进来,照得整个走廊亮堂堂的,她恍恍惚惚想起来,包里还有条项链,大溪地出差的时候买给梁霄的,店员说那条项链代表幸运,运气再差的人只要戴上,都会转运。对呀!对呀!她怎么把这条项链忘了呢,这是她偷偷攒下来,准备送给梁霄的,二十岁呀,弱冠之礼…不过,她可真蠢,要是把买项链的钱省下来给他请护工就好了,悉心照顾,也许他就不会走得这么匆忙了…她可真蠢,平时只知道埋头打工,要是她退学回去照顾他就好了…
凌夙在走廊上慢吞吞走着,走一步便停下来一步,扶着墙,捂着心口,小口小口地喘气。她看见苑崇周拨开走廊上拥挤的人群,走到她身边来;她看见一群白大褂从梁霄的病房走出来,摇着头;她看见梁露嚎啕大哭而扭曲的脸,抱住医生的腿不让他走;她看见…她看见梁霄向她走过来,抱着脏兮兮的篮球,白色的球衣上全是汗迹,冲她甩一甩头发上的汗珠子,笑一笑,无比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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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总,凌小姐这是伤心过度,脱水且低血糖引起的晕厥。”
苑崇周坐在床沿,探出手,抚摸她的额头。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触手所及之处,一片冰凉,她昏迷了一天一夜,梁家乱成一团,他另派了人前去打点,这么多天,她终于能睡个好觉。不知她在梦里会梦见什么,也许和梁霄还有没诉完的衷肠吧。
门外传来叩门声,苑崇周喊了一声请进。跟着进来个人,一身黑西服,拿着一撂厚厚的纸。
是他临时请来的管家。
有些事他不方便去做,只能由这位管家代为出面。
那管家轻声走到苑崇周面前,欲言又止。
苑崇周站起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出去说。”
管家应了一声,跟在他后面,一起走出了房间,步履像落在棉花毯子里,轻得没声。
他是被这位老板从京州聘过来的,专机专线从京州飞来这么…这么个小县城。京州和美、德的医生团队,是他奉命延请来的,凌小姐从前的一些事,也是他安排私人侦探去调查。他永远记得昨天,他把私人侦探查到的消息向这位老板汇报时的情形,老板一双眼,像深藏礁石的海,平静又暗藏杀机。入行这么多年,他算是阅人无数了,这位老板修养极好,想来是不会见到他脾气外露了。可脾气好的人,一旦动怒,才真是骇人。他更记得,老板抱着这位凌小姐,双目猩红、脸色沉沉命他去请医生的样子。这位小姐想必是老板放在心尖上的人了,他不敢有半分懈怠,忙奉命去办了。
今天他要向老板汇报的这件事,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额头上直冒出冷汗,不住地拿湿纸巾擦了又擦。
“说吧。”
苑崇周坐在椅子里,面前是张桌子,夙县的酒店实在令人难以忍受,他便令管家寻了这么个公寓,姑且能暂住下来。
“探子今天又报来新的消息。凌小姐过去的事,还有另一个人也在查,背后的人,他已经探出来了…”
苑崇周身体前倾,右手食指和中指在桌子上轻轻叩击,不疾不徐,发出哒哒的响声。
“谁?”
“那人背后的主子姓叶,是出版集团的老总。”
指节突然停止叩击,屋子里再没了那极富节奏的哒哒声,苑崇周往椅子背上靠过来,拧着眉头,漫不经心问道:“有没有烟?”
管家从怀里拿出一包尚未拆封的烟盒,他长年旅美,只抽这个牌子,喜欢随身带一包,绿白硬装,薄荷味的烟草。也没有多贵,只是偏好这味道。
管家毕恭毕敬递过去烟盒:“只有这个。老板抽不惯,我再去买。”
“不用了。”
苑崇周拆了烟盒,取出一支白底绿字的短烟,点燃了,夹在指间,管家一直打量他的神色,原本以为他想抽上那么一根,没想到老板并不抽烟。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烟草燃烧,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房间里一股子烟草弥漫的味道,纸烟里的火星子似有若无,亮一会儿,以为熄了,再一看,已经燃了一截。身后是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整个房间暗得不透光。他左腕上的陀飞轮飞快运转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
管家屏息凝视,垂手站着,一个字也不多说,只等待老板吩咐。一支烟草就快燃尽了,苑崇周将烟头捻灭,丢进桌上的纸杯里,看了看身边站着的管家,道:“来,按我说的去办。”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个心软的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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