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代,“老子”不是一种带有侮辱意思的自称词,而是一种尊称。比如范仲淹就喜欢别人称他为“范老子”,章惇让赵兴如此称呼自己,就跟苏辙让赵兴称呼其为“丈”一样,是显示两人关系亲切。
赵兴马上改了称呼:“章老子,夜色上来了,看也看不清了,不如我们回去吧,想必家人们已准备好了酒菜!”
章惇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他顺势走到两侧堡门的大门边,好奇的端详着这座高达五米的、又厚又重的大木门。木头的颜色是黑沉沉的,敲起来有金属的声音,章惇好奇的问:“这是什么材料?”
赵兴脱口而出:“是非洲乌檀。”
他马上又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赶紧解释:“那是大海尽处一个叫层拔(黑人国之意,在非洲中部的东海岸)的国家出产的乌檀木……据说这种木头坚逾钢石,做成家具能千年不朽,故而价比黄金。
我琢磨着,我现在航海顺手,但也要为子孙留点家产。用这种乌檀木做大门,看似奢侈了点,但以后子孙穷了,拆下这扇大门也能卖不少钱。”
章惇笑了,他赞赏的点头:“离人考虑的深远!你还有这样的木头吗?我也给子孙做一扇乌檀大门。”
赵兴频频做动作把章惇往房里引导,他嘴里答应得很快。可章惇才要迈步,又被门口一块矩形石柱吸引,他走到石柱边,好奇的推了推那根石柱……
码头两侧的堡门现在是关闭的,每个门边都竖立这样一根下粗上尖、仿佛不倒翁似的石柱,它立在那里显得有点颤巍巍,稍大点的风吹过,石柱就摇摆不停,看的人心惊肉跳。章惇这轻轻一推,石柱晃个不停,晃的他心慌。
章惇是个狠人,虽然心惊,他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还转身望着赵兴,一边用手不停推那根石柱玩,一边问:“这是什么?”
赵兴的神色有点尴尬,他闪烁其词的回答:“门齿!”
章惇大为惊讶:“门齿?怎会是顶门杠?我还以为是两座石翁仲呐,我以为是因你官小,没敢竖石虎石人石马,便先立上这两根石翁,待以后再行雕刻——它怎会是门齿?”
赵兴不再闪避,他平静的反问:“章老子记得城门口的千斤石吗?这就是我的千斤石,一旦将这两座不倒翁放倒,两扇大门便能锁的死死的,固若金汤。”
章惇猛力一推手下的石柱,石柱倾斜了三十多度,但等他手一松,石柱又摇晃着恢复了直立状态。章惇一拍石柱,惊讶的问:“放倒石柱?这两根石柱要放倒,恐怕要花很大力气吧?不比将它悬在城门上更费力?放倒以后,你又怎么让它不自己立起呢?”
赵兴对这个难题似乎很不以为然,解释说:“石柱不倒,是因为下粗上尖,重心极低,只要在石柱上头加两块配重,石柱会自动躺倒;去了配重,石柱便自然立起——都不用人太辛苦。”
章惇得到这个提示,马上在石柱两边寻找,果然,石柱旁边还立着两个Ω形的石墩,躺在地上形似两对石帽。
章惇眼睛一眨,立刻明白了——滑轮,赵兴用码头上吊装货物的滑轮把这个两个石臼吊在半空,像给石柱套帽子一样套在石柱头顶。然后,一切就跟赵兴说的一样,不倒翁自动躺倒;等摘下石帽,不倒翁自动立起,整个过程完全不用费力。
乌木做的大门,门后还有这两个巨大的千斤石——章惇来的时候,曾发现正面堡门外还有两层铁栅栏,而最后这扇木门边,还有两道一人宽的石梯通向大门门楼……
做过国防部长的章惇清楚,赵兴这是军事堡垒的修建手法,而且这种军事堡垒,比大宋现在拥有的军事堡垒还要强固,在某些设计思路上,甚至颇有点狠毒的味道。谁想进攻这里,必会尝到赵兴的狠毒之处。
不过,正是这种狠辣,让章惇欣喜。
在满朝君子的大宋,对敌人狠辣是不符合仁义道德。而赵兴这种设计,唯恐进攻者死的太容易,如此不给敌人留余地的做法,恰是章惇所推崇的。
章惇一边随赵兴走,一边在脑海里推敲着这种军事堡垒的可行性,但一算修建这种堡垒所需要的巨额资金,他轻轻摇摇头,又放弃了。
“唯恨这石墙,修的没一处直的……按说,依山势而建,完全可修的齐整,你怎么修的如此难看”,章惇最后画蛇添足地补充。但正是这句话,让赵兴彻底把他看扁了。
还国防部长呢,整个一外行。城堡围墙能修直了吗……嗯嗯,好像这位“知兵”的文臣,在陕西前线的战绩是屡败屡战——也就是说:无一胜例!
赵兴的客厅里只有三位客人,一位是周邦式,一位名叫晁端友,他是晁补之的父亲,家住杭州新城。另一位是当地官绅仰充。
“仰”这个姓氏很罕见,但据说起源于周代,也是杭州当地的世家大族。仰充六年前进士及第,做过几任小官,不耐烦迎来送往,干脆回家做安乐公。他与赵兴倒没有多少交往,只是与周邦式关系密切。
周邦式是新党人物,看到章惇进来,显得很亲切,以师礼拜见,章惇坦然接受了对方的礼节,然后坐上了首座,饮茶、闲聊。
趁章惇与仰充谈话的功夫,周邦式低声询问赵兴:“今儿的客人怎么凭底少?早知道我多约几个族人,给你充充场面。”
赵兴低声回答:“我本通知了揭枢与孙逋两位大人……你且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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