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去一下厕所。”原本埋头苦写试卷的张穆衡突然抬头说道。
卫君直颔首。“去吧。”
张穆衡一听,立刻搁下手中的原子笔,急急忙忙地拉开房门走出去,那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让卫君直不禁失笑地摇了摇头。
趁着张穆衡跑去厕所的空档,他干脆起身走到张穆衡的书桌前,想看看他的试卷写的如何。
结果自然不出所料,张穆衡丝毫不负他学霸的称号,笔下解完的那几题数学题不仅答案无误,而且逻辑正确。
在浏览几题后,卫君直的注意力就被张穆衡单独摆在书桌一侧的一本j-i,ng装书所吸引。
卫君直定定地看着那本书许久,下意识从自己的裤兜拿出皮夹打开。
皮夹中央的透明名片夹里夹着一张字迹工整的便条纸,正是书店老闆给他姓名的那张。
自从知道老闆爱吃葱抓饼不加葱后,但凡他有去书店,就会替老闆带一份过去。
老闆也不推拒,每每都会笑着跟他道谢,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纸袋,一小口一小口咬着葱抓饼咀嚼,颊囊鼓起的模样,彷彿就像是一只吃着葵花籽的花栗鼠。
那模样卫君直很喜欢。
约莫是他送的次数多了,老闆便也慎重其事地回送他一本j-i,ng装书。
j-i,ng装书的书名,甚至书封,都跟张穆衡搁在书桌上的这本別无二致。
正是德国作家歌德最着名的代表作《少年维特的烦恼》。
它描述的是一场不可能得到的恋爱。
卫君直的拇指隔着透明夹轻轻磨蹭着孟安时三个字。
他想不出老闆送他这本书有什么用意,会不会老闆只是随意抽了一本书送给他而已?
“老师你偷看什么?”
张穆衡的声音在他耳边乍响,啪的一声,他反应快速地閤上皮夹收进裤兜,转头神色淡定地回望不知何时已经回到房间的张穆衡。
“你房间有什么能给人偷看的?”卫君直挑眉反问。
尽管卫君直看似一副镇定的模样,但只有他自己清楚突然失速的心跳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在张穆衡声音响起的那一剎那他甚至有种做坏事却被父母抓到现行的错觉。
张穆衡没有被煳弄过去,微挑眉梢,打趣道:“老师,我分明看见你把什么收进口袋……该不会是老师你心上人的照片?”
没有给卫君直反驳的机会,张穆衡俊俏的脸蛋露出一副瞭然的模样,语重心长地又道:“不过也是,你都二十老几了!”
心上人?
卫君直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
“什么心上人?还有,你老师我双十青年、风华正盛,怎么在你这就算老了?”
尽管表面笑的不动声色,然而卫君直心里却是一沉,莫非老闆也跟张穆衡一样误会了,所以才会藉送书之名变相拒绝他?
“那是。”张穆衡志得意满地扬扬下颔。“不过,老师若是愿意分享未来师母的照片让学生我瞧瞧,我也就勉强认同您还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那恐怕你要失望了,你老师我现在还是个单身汉。”卫君直哭笑不得地用手指点点张穆衡的额头,随后拿起张穆衡桌上的那本书,转移话题地问道:“这是你的暑假作业?”
张穆衡愣了一下,立刻伸手将书夺过来,神情有些别扭。“不是。”
“不然是?”
张穆衡眼神开始闪躲。“唉唷!我跟同学借的。”
卫君直挑眉觑张穆衡,显然是不信这套说词。
“是吗?”
张穆衡架不住他打量的眼神,伸手推了推卫君直,让他坐回原来的位子。
“就是……那个嘛!老师你懂的,所以求你別问了吧。”
张穆衡支吾其词,在找不到合理解释下,最后还是决定求饶。
卫君直眼眸含笑地睨了张穆衡一眼,再三考虑后,还是斟酌地开口劝道:“我觉得这本书现在不太适合你看。”
没想到张穆衡却是误解他的意思,以为他是担心他的大考成绩下滑,急忙拍胸脯跟他保证:“大考要到了我自己知道,我的表现肯定不会让老师丢脸的,更何况……”
张穆衡眼神放远,不知想起谁,秀色的薄唇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我可是为了追上他的脚步才这么努力读书的。”
卫君直笑着摇摇头,心中不禁想到这就是追爱的少年,才会无惧困难,如此义无反顾地勇往直前。
上完张穆衡的家教已是傍晚五点。
卫君直站在公车站牌旁,犹豫着今天是否还要去书店,毕竟误会还是得趁早解释清楚,但他又想到老闆若是没有那个意思,他如此唐突开口说了反而尴尬。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不该在胡思乱想,以往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反正没有说出口的话都还不能算是话。
再说也或许真有那种可能是——他喜欢他,卫君直喜欢孟安时。
卫君直抬头仰望着蓝天,原本明亮天色随着太阳坠落山缘逐渐黯淡下来。
想见孟安时的念头如同一颗从夜空坠落的星在他心上滚了一圈,霎时野火燎原,将他围困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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