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9日,梁断鸢强拉安易持出门,发现这个178的男孩儿,日渐消瘦着,体重就快要跌下50公斤。也许是听到了他对着体重秤上数字叹的那口气,这天,安易持一改往日对食物的倦怠,狠狠扒光了两碗饭。但早习惯了极少摄取的肠胃一时无法承受负担,回去的夜里,逼得易持吐了半宿。梁断鸢端水给他漱口,扶他上床躺着,可除此之外,也只能徒劳的,紧紧皱着眉头,因为易持不肯就医。
再后来,除夕夜的凌晨5点,安易持钻进洗手间强忍胸口滞闷和脑袋针扎似的剧痛,竟生生扯掉了钉在墙角的置物架,声响惊醒梁断鸢下来搀扶,这才得以在他的拉扯下昏倒在卫生间门口,而不是厕所蹲坑里。
得益于
此,梁断鸢终于在安易持没有意识的时候强行决断,报急救把人送进了医院。
数个小时后朝阳初升,梁断鸢本以为安易持睁开眼睛看到医院毫无装饰的朴素的墙壁,一定会反抗或是挣扎,没想到虚弱的病人发呆发了很久,什么也没说,他改变了主意。
往事隐匿消融化成泡影,梁断鸢捏着那一沓病历,从没有如此急切地奔跑过。
他很清楚人都各有自我的固执,认识至今,安易持唯一的固执就是不肯去看医生,怎么今天,偏偏今天,身不由己来了医院,半句埋怨或是质疑都没有呢?
他想起易持配合地坐在医生对面,做那份心理ct系统测试的轮廓,想起易持做脑部成像,躺在那张苍白的床上,缓缓被巨大仪器吞噬的侧影,还想起易持做完脑电图,顶着满脑袋黏糊糊的耦合剂劝他在外面等等自己的表情……
“有自杀倾向”就仿佛黄底黑字的警戒线,不断在梁断鸢脑海里旋转,逼着他转过大楼,跑过停车场,遥遥看见刚刚放下电话如释重负的安易持,半点没有停顿地冲过去,抓起了那只曾被看到过,布满伤痕的左手。
衣袖被挽到小臂,露出褪尽血痂的伤口嫩红的新肉。
梁断鸢喘着气指尖颤抖,那一刻当真觉得世上最美好的词便是自己当下的心情,有惊无险。
“怎么了?”安易持勾着唇角勉力笑着,伸手敷上他的脸颊,掌心触到一片冰凉,“为什么跑过来,出什么事了?”
梁断鸢不说话,也说不出话,就反握住那只手,紧紧地贴在脸上。
“我不会再割腕了。”裸露的皮肤迎上寒风,安易持向下看一眼,明白过来,“上一次割断了动脉血管,医生告诉我,万一再偏一点割断了神经,不仅死不了,还会变成残废。所以不会再割腕了,别担心。”
“那告诉我……”梁断鸢对上安易持的视线,看穿了笑意之下,那双眼底厚重的疲惫,“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就这样忍下来,突然肯看医生了?”
为什么答应了……安易持只是些微地挣扎了下,梁断鸢立马松开些,微微弯腰直视着他的眼睛,缓和了稍显冲动与攻击的语气,“告诉我,好么?”
“前几天,我看到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安易持握拳的手颤抖,他倾身往前,抵在梁断鸢的肩头,“总共7门课,我挂了6门,唯一过的那科是形政,卷子上有字迹的都能过……可其他科目,我不是没有好好复习,我真的很努力在看书了,睡不着的时候,我通宵翻书……可我什么也记不住。”
“后来,我发现不止是考试的那些。”没有抽泣,没有哽咽,安易持滑下的泪直直落进梁断鸢领口里,可他面上的表情像是全然没有察觉,他继续在说,“随便什么普通的文字,我也没办法读出意思了,我知道每个字的读音,知道每个字的意思,可,可它们拼在一起,我……”
“我不知道做什么好,也许再过不久,我就连说话也说不清楚了。”安易持语速很慢,“那时候我就成了真正的废人,什么也做不了。”
“我知道,我明白这很痛苦,也理解你的恐惧。”梁断鸢宽大的手抚上安易持的肩胛,他尽可能的柔声,“可是不看医生,不吃药,什么也不做的话,病是不会好的。看不了书就暂时不看,不能学习就先不学习,你是重度抑郁,能活着就是努力抗争的结果,别对自己太苛刻,好么?”
“什么都做不了的时间,就当它是假期,努力救救自己。”梁断鸢抽身,双手仍旧搭在安易持的肩上,他说“我会陪着你。”
“不是的……”安易持不再笑了,他摇头,直视梁断鸢的眼睛,这是他头一回,与梁断鸢辩争,“你没吃过那些药
,你不明白。”
那是一时急切地反驳,也是口气没有半分委婉的一种拒绝,安易持自己也很快反应过来,以至于梁断鸢冲他伸出手时,他条件反射 般往后退了半步,随即被这人拉住。
“风大,留在脸上会伤皮肤。”梁断鸢捏着纸巾,只是替他擦干了眼下的泪痕,旋即这个刚刚被驳了情面的大个儿突然笑了,他说,“嗯,我想要明白,事实上却真的,很不了解。”
他压着安易持让他坐在不远处凉亭的围廊上,单膝蹲下来,直视他的眼睛,好像方才的一点小c-h-a曲就彻底翻了篇,“吃了那些药会怎样?”
“……会变得控制不了自己。”
安易持那股莫名其妙的针锋相对如同来时一样迅速地消失了,他笔直僵硬的后背松弛下来,微微叹了口气,
“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又总是不由自主的手抖,时常在半梦半醒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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