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了许久才小声道:“我只是想要学得更多,不至于再如上次一般,眼睁睁看着自己想救的人那样离去却又无能为力。”
寒清听出她话中感伤,不由叹了一声:“那些,原不该让你牵扯进来。”
她依旧垂着头。寒清见她如此,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道:“明日我便要出谷一趟,你可要与我一同前往?”
她终于抬头看她,确认到:“谷主当真要带我前往?是为了何事?”
“凌夕桐要成亲了。”
谦谦一怔,随即摇了摇头,垂眸轻声:“我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他,自从晞姑娘出事之后,我就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
寒清了然,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吩咐道:“那晞儿的墓,还劳你照看。”
她点点头,看着他转身踏出屋子,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他:“谷主,你为何不同意凌公子来为晞姑娘守墓?”
端木寒清抬脚的动作一顿。
“晞儿一定不愿意见他。”
直到端木寒清的身影再看不见,谦谦依旧站在那里,千树万树的梨花在她面前绚烂绽放,她却恍若未见。有水滴一滴滴地落在地上,浸润着木质的纹理。谦谦回过神来,急忙擦尽脸上的泪水,只是才将那泪擦干净,便又有更多的泪水涌出。
她该怎么去面对他?那个自己认为这世上唯一能够与他相配的女子就那样伤在他的剑下。她想,自己的心约莫是死了,死在那个女子满身鲜血地来到巫谷的那一天,死在她亲眼看着她的手无力滑落的那时。
那个走入她眼里心里的男子,用这样惨烈的方式,切断了自己心中对他的所有牵连。
凉州的天气渐渐开始变热,积了一冬的白雪也早已融化殆尽。院中的梧桐树长出的嫩叶终于显出春意。晨晓客居的院子就在后院的一树海棠下,春末海棠花开得正好,粉紫的花枝间只有点点绿叶作为点缀。海棠花枝下正是书房。苏苏在房中研药,晨晓便在一旁写药方,苏苏闲暇时侧头看着她运笔,不由叹道:“晨姑娘的字写的真好。”
她的字素临名家,虽然带了些女儿家的闺阁之气,却仍旧不失灵致大气,当日陆青烨见了亦道:“晨姑娘的字,苍劲而不失婉约,灵致却不少大气,或只有清隽二字方可形容。”因着天气渐热,又为防着墨迹污了衣袖,她便将宽大广袖微微挽起,露出部分洁白的手臂。苏苏转眼看见她手臂上蜿蜒着一道疤痕,淡淡的痕迹,虽不明显,她却一眼就见着了。
“晨姑娘手臂上竟有一道疤?”
她的话尚未说完,陆青烨正巧走进来,笑着截过话:“什么疤?”眼光自她纤细手臂掠过,却不由一愣。
晨晓放下衣袖,淡淡笑了一笑,解释道:“幼时顽皮,自树上摔了下来,父亲为让我记住教训,便没让娘亲替我消去疤痕。”她嗓音不知为何仍然沙哑,虽不难听,却终究与她平日的声音不同。他恍惚没有听到,良久方回过神来,却是说的全然不相干的话:“我记得初见那一日姑娘吹了一首曲子与我相和,那首曲子,姑娘可否再吹一遍?”
幽婉的笛声在待晓亭内响起,幽凄哀婉,正是他日日吹奏的那首。当日他学会这首曲子只是因着一个机缘,恍惚间已过了数年。他站在她身后怔怔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喜悦自心里一点一点地漫出来,几乎让他窒息。他只是疑惑她怎么会吹这首曲子,却并未多想,不想竟是如此,原来竟是如此!
“大少爷,晨姑娘。”一曲未完,却听一个声音道,“二爷请晨姑娘去前厅。”
晨晓见是茵茵,放下笛子,看了身边忽然沉下脸的青烨一眼就要跟着茵茵前去,方跨出一步就被他拉住。
“等等。”他沉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在前厅等着的不仅有陆卓瀚,还有陆家家主陆卓澜。青烨当先走进去,晨晓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几乎将自己挡住的背影,默默走到了一边。
“陆家主,陆二爷。”
她垂眸轻声道,声音不卑不亢。
陆卓澜放下茶杯,笑道:“姑娘坐。”吩咐一边的侍女上茶,复又对她道,“听闻前些日子姑娘身体抱恙,如今可好些了?”
“如今已经大好,多谢家主挂念。”
她话音方落,就听陆卓瀚道:“听说这些日以来大少爷的身体是你在照顾?”
他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强硬的语气不由让晨晓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听身旁陆青烨道:“二叔,晨姑娘是巫谷中人,是我陆家的贵客。”
他说话不疾不徐,却在言语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陆卓瀚看着自己侄儿略显苍白的面容,不动声色地坐下,恍然大悟道:“原来晨姑娘竟然是巫谷中人,是我眼拙。大哥为何不早说?以大哥对巫谷中人的重视程度,我若知道,必然以贵宾之礼相待。”
陆卓澜冷哼一声放下茶盏,道:“二弟这话倒是说错了,不管晨姑娘是不是巫谷中人,她如今既看顾着青烨的病,那便是我陆家的贵宾,我们作为主人,理应以礼相待。”
晨晓冷眼看着他们二人。历来听闻陆家兄弟二人关系极好,兄友弟恭,陆家二爷更是谦和有礼。然而今日看来并非如此,在她一个外人面前尚且能剑拔弩张到如此程度,不知二人私下又会如此对待对方,可见二人早已水火不容。
此时两个人自厅外走进来,对着二人尊敬地叫了一声:“大伯,父亲。”又对青烨道,“大哥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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